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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吟接过行李,浅浅一笑,转身自己往前走去。一个军士犹豫了一下,忽然出声唤道:“宝吟姑娘。”
宝吟回头疑惑地看着那个军士,军士愣了一下,对宝吟笑笑:“姑娘,路上千万小心。”
宝吟冲着他们感激地点点头。看着宝吟愈行愈远的背影,唤住宝吟的那个军士摇了摇头,叹息着:“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旁边那个军士白了他一眼,望着远处的赵营说:“你又发善心了,将军都救不了的人,我们有什么用。这可是打仗,再围上这里几天,就要大开杀戒了。”
宝吟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了,这里已经是赵军的营地。到处都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她,这些赵国的士兵,全都衣衫褴褛,神情疲惫。看到宝吟,他们个个眼睛都亮了,他们从头到脚地打量宝吟,那样执着的打量让宝吟全身都不寒而栗,她加快了脚步跟着前面那个领她进营的军士。
宝吟跟着前面的赵军转了几处军帐,最后在一处僻静的军帐前停下,宝吟站在帐外有些迟疑,旁边尖脸的赵军喝道:“不是要找人嘛,还不进去。”
宝吟被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掀开帐帘,钻了进去。才进军帐,就听有人厉喝:“还不把这细作给我拿了。”
说话的正是那个尖脸的军士,帐里不知哪里冲出来两个赵兵,一把摁住宝吟,手下一使劲,宝吟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宝吟顿时吓得大惊失色,急问道:“小女何处得罪了这位军爷?”
尖脸军士眉毛一挑,冷笑道:“这乱军之中从来就没有女子前来寻人的,你不是秦国的细作是什么,还给我装,给我打,看她说不说实话。”
军鞭横空抽来“啪”的一声落在宝吟瑟瑟发抖的肩膀上,宝吟的后背立即绽开一道血口子,说:“秦国派你来探听什么消息?”尖脸军士又喝问道。
宝吟脸色惨白,忍着疼答道:“我真的是来寻人,我也是赵国人,你们如何不肯信我。”
“赵人?哼,前不久还有赵人想要谋害将军,你到底有何企图,你想见将军,是不是秦人派你过来行刺?看来,不打是不招了。”尖脸军士边说边挥动手里的皮鞭,宝吟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只几鞭下去,早已皮开肉绽,人也昏厥过去。
旁边一个赵兵见宝吟昏死过去,忙赶过去看了看,对尖脸军士说:“大人,人昏过去了,看这单薄的样儿,不象是刺客啊?”
“你懂什么,去看看身上有什么东西。”尖脸军士厉声道。
赵兵俯身打开了宝吟的包袱,翻开几件衣衫,就看见一封书信压在衣衫最底层。赵兵把书信交给尖脸军士,军士拆开书信一看,立马脸色一变,旁边的赵兵问道:“怎么了?大人。”
“这,这可能真的是赵将军的家眷,但没听将军提起过啊?”尖脸军士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紧紧地盯着昏倒在地的宝吟。
象是想到了什么,尖脸军士忽然对旁边一个赵兵说:“快去探听一下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越快越好。”
宝吟感觉全身都热的不得了,背上火烧一样的痛,她很渴,她一直都喃喃地叫着远之的名字,她不想就这么死了,再见不到远之。宝吟慢慢,慢慢睁开紧闭的双眼,然后,她看见一个背影,她做梦都不会梦见的人影。
“远之”宝吟轻轻地叫出声,她相信这定是一个梦。然后,她看见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缓缓地转过身来,转过来,宝吟的眼里就涌出了大颗颗的泪。远之,真是的远之。
宝吟顾不上任何矜持了,她一直把远之的手捧在脸上,一遍又一遍地问远之,也问自己:“远之,是你嘛?真的是你嘛?我真的见到你了。”眼泪断线一样流出来。
眼前的远之早已没有了出征前的文弱书生气,那样清远的象风中翠竹的远之,似乎一夜间已沉默成历经沧桑的青松。远之静静地看着宝吟,脸上无惊亦无喜。他的眉头紧锁着,眼里交替着疑惑和探究的目光。
宝吟慢慢地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小小的军帐中,军帐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除了一张矮几和一张床,竟无一多余之物。宝吟想不出远之如何找到她的,她有些费解地看着远之。
远之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对于宝吟的疑问,他只是淡淡地答道:“丁副将找到了这封信,这才断定你不是秦人细作。虽是委屈了你,但也难怪他,这也是他职责所在。”
接过远之递来的那封书信,宝吟的脸一下就红了。这还是远之刚刚出征一个月托人送来的信“思之忧之,我心怅之。思之忧之,伊可怀之。”那些字字句句,宝吟都不知看过多少遍,刻在心里,从不曾忘记。只是突然被一个陌生人看见,难免不羞愧万分。
远之倒是不以为然,看着宝吟绯红的脸,低垂的长长的睫毛,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么远的路,真没想到,你是怎么找来的?”
其实宝吟自己也没想到真的会找到远之,她只是由着这一个念头,不要命的往前走罢了。远之的神色阴晴不定,宝吟感觉象是隔了层雾,忽然有些看不清远之了,经历了战争的人,也许会不一样吧。
远之看起来憔悴极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双眼深深地窝进去,直盯着宝吟,眼神闪烁不定,冷不丁地问一句:“听丁副将说你从秦军过来?”
那样冷冷的声音,宝吟禁不住心一颤,忙道:“是儿时的伙伴,现为秦将,是他无意救了我。”
“哦,竟有此等事,以前从未听你说过,说来听听可好。”远之的声音忽然柔和了起来,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宝吟想了想,于是讲起了从前公孙大娘带着公孙止到家里上工的事情,远之听的很认真,特别是说到公孙止的事情,他甚至忍不住好几次打断宝吟的话,询问一些细节。宝吟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公孙止,这个赵国的敌人,她不知道是否该恨他,但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一个只能听命于秦王的小将军。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身材矮小的军士忽然冲了进来,向赵远之急急禀报道:“将军,有紧急军情。”进来的正是那个拷打宝吟的丁副将,宝吟却是脸色一白。
远之沉声道:“出去议事。”随即也不看宝吟一眼,掀开帐帘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宝吟的鼻子微微一酸。两人的脚步越行越远,有断断续续声音传来:“小将已探听清楚,那公孙止原来与曾家。”声音渐不可闻,宝吟心里却是惴惴不安。
日落西山,帐内一片昏暗,帐子太小,宝吟有些气闷,穿好夹袄,宝吟钻出了军帐。周围都是大大小小随意搭起来的帐子,远处零星的燃起几簇火光,却是冷清清的,竟看不到几个赵兵。转过帐子,宝吟往坡上走,见边上倚着块大巨石,宝吟斜靠着巨石,一眼望去,掠过层层帐顶,看见的竟是自己来时的路,却已远似天涯。
寒气越来越重,宝吟正欲回帐子,忽然听见巨石后似有响动,宝吟一惊,紧接着听见有人压低了嗓子道:“听说了嘛,已经有人弄了尸身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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