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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给他下达第一个命令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最终的归宿——
前半生,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成为一颗棋子,盲从地活着。
后半生,他自己选择成为一把利剑,清醒地活着。
而今主人不要他了,却也不想让他死。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让他海角天涯。
他的主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今他都参不透。
“是。”
令桑跪下,按照东陵的礼制,向着许安桐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他以为他的后半生,会埋葬在皇宫哪一处泥土里,不被任何人知道。可在许安桐眼里,他的后半生应该与常人无异。
令桑叩完头,站起身,领了命,收下许安桐给他的一沓银票,攀上了房檐。
在屋檐上奔跑的时候,他回眸看去,只见窗棂古旧,被雨水打湿了窗边,泛着枯红的颜色。窗棂中那人的衣角刚刚从他视野中消失。
许安桐坐回书房,研磨提笔。
听着窗外细雨敲打屋檐,看着掌灯内官把画雨轩点的明亮,听见内官们一声声低声唤到:“安王殿下。”
他才抬起头,望向门口。
许安归从外面进来,身着一身绛蓝色的金龙锦服,头上没有冠,因为他头发太短,带不起冠。
他瘦了。
许安桐望着许安归,心里这样想着。
“拜见,兄长。”许安归抱拳,微微欠身,向着许安桐一礼。
许安桐坐在太师椅上望着许安归,久久不语。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望着。
在许安归心里,坐在那里的那个男子,依然是他的兄长。
若是可以,他不想与他刀剑相向。
“兄长,我今日来……是想请兄长放过我。”许安归垂目颔首,态度谦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隐世而居。兄长可以对外宣称我身受重伤,回许都之后不治身亡。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兄长可以看在我们兄弟情分上,让我……”
“若我不答应呢?你会杀了我吗?”许安桐淡然开口,烛火中他狭长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许安归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么问题。
他蹙起眉,缓声道:“兄长,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在我们……”
铮然一声长剑出鞘,一道白光宛若闪电一般直接劈向许安归,许安归条件反射一般广袖从腰上一抹,飘渺剑拦腰而出,叮的一声,格住了那道白光。
白光之后,许安桐漆黑的眸子缓缓抬起,他眼中无欲无求,手上力气丝毫不减。
许安归手中是软剑,不能与许安桐的硬碰硬,他一脚踹在许安桐肚子上,整个人向后滑出去一丈。
许安桐肚子吃力,后退几步,稳住身形,看向许安归:“你明知道进宫必须卸兵器却还是带着剑来了,其实你从心里也没觉得我会放过你罢?即使如此,又何须来跟我多费口舌?”
许安归没想到许安桐下手如此果决,他的月芒剑已经被宫门门房收走,凌乐怕他出事才把自己的飘渺剑给了他。
果不其然,这剑到底还是拔了出来。
一旦拔剑,什么言语都会变得苍白无力。
他与许安桐到底还是走到了刀剑相向的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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