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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宣自从成为太子府的詹士,就一直住在东宫。
他被带走的时候看见御林军押着许安泽从御书房方向走来。他蹙眉,望着许安泽,眼底竟然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地复杂情绪。
可许安泽抬头看他的时候,何宣又变成了那个无欲无求的谋士。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何宣甚至都不知道东陵帝到底为何禁了太子的足,他更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也会被牵连下狱。
可他一点都不意外,当他决定要成为东宫幕僚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所有的身后事。
他没有成婚,没有孩子,但是无牵无挂这词并不能用在他身上。一个真正无牵无挂的人应该遁入空门,而不是在东宫,辅佐即将掌管这天下的储君。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牢里大部分地上有水洼。若没有干草铺垫着,根本坐不下去。
何宣被推了进去,他只是踉跄了两步,便回身看着狱卒把大牢门给锁上。
他没有找地方坐下,只是走向牢房里脸盘大的窗口,看着窗外天空中缓缓飘过的白云以及湛蓝色的天域。
“何詹士还真是如传闻中一般风轻云淡。”许安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何宣的身后,用他惯用的轻柔声音,打趣着身处牢房中的何宣。
何宣回过神,回头看向许安桐,神色淡然:“我一直以为我的对手是安王殿下。”
许安桐负手而立,身子挺拔,与许安归相似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瑰丽的笑意:“是我,你很失望吗?”
何宣摇头:“是谁我都不失望。太子殿下已经穷途末路,我心里清楚。”
“你这么聪明的人,换一个人辅佐不是更好?”许安桐似乎有邀约的心思。
何宣望着许安桐:“换谁呢?是您么,清王殿下?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还有机会回头吗?”
许安桐道:“我觉得,以你才华,参加科举,进入翰林院走正常的仕途,未必不会有大的建树,可你偏偏选择了许安泽,这让我很意外。”
“鄙人资质粗陋,不堪大任。”何宣微笑着,颔首,望着地面一汪水。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与太子共进退?”许安桐眼眸微眯,声音清冷,“绝不后悔?”
“是。”何宣点头。
许安桐似有惋惜之意,但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转身,向外缓步走去,碧色的锦服在他脚边轻轻绽开。
他轻声道:“既然你不后悔,那便自我了断罢。我留他一世清名,说到做到。”
何宣闭上眼睛,缓缓跪下,朝着许安桐离去的地方,三叩首,道:“多谢清王殿下。”
一个时辰后,刑部大牢回禀,说何宣撞墙自尽了。
何宣自尽的消息没有遮拦,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就传到了宫里。
赵皇后与太子本来以为可以依靠何宣,再次脱离险境,不曾想他居然在牢里自尽。已经是临近夜晚,宫门要下钥。赵皇后想找人进宫商议太子废立之事,也只能等到第二日宫门大开。
许安泽则是坐在书房里,忐忑不安。
何宣死了,仅凭他一人要如何才能在朝堂之上安然无恙?
今日既然出了这事,东陵帝把他禁足,定是已经打定了要在朝堂之上谈废立太子之事。许安桐……许安桐……这事一定是许安桐的手笔。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夺嫡的心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在外面豢养了一些人?
许安泽想不明白,扬手就把书桌上的笔墨纸砚推在地上。
东宫的内官已经被邹庆全部换成御前的内官。
听见门里许安泽发疯,内官们也没有动容,只是动了动眼珠,便又继续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夜幕降临,东宫里面点上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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