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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顾澜夜才缓过神来,连忙吩咐所有人都退出去,刚要大着胆子跟进去瞧一瞧,沈渡江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小师叔,景元他,他……”
是不是死了?
怎么死的?是被师尊杀死了么?
他问不出口,这个死字就仿佛是卡在嗓子眼里的鱼刺,他吞也吞不进去,吐也吐不出来,刺得喉咙里汩汩涌出了血泡来。
唇瓣蠕动,鲜血就从齿缝间溢了出来,滴答滴答,顺着光洁如玉的下巴,滴落在地。
紧跟着掉出来的,是滚-烫的眼泪。
沈渡江不敢提这个死字,似乎只要一提,景元就真的死了。
“你别急,你是山中的大师兄,如果你乱了,其他弟子也会乱!”顾澜夜回身按住沈渡江的肩膀,飞快地安抚道,“我先进去看看情况,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小,小师叔…”
“你听我说!”顾澜夜见他眼神都直了,既急切又怜悯地抬手拍了拍顾澜夜苍白冰凉的脸,又道,“现在,立马吩咐下去,任何人都不能声张此事!也别让你师祖知道!然后按照你师尊的吩咐,你去打盆热水顺道把针线拿来,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沈渡江稍微镇定了些,用力点点头,然后迅速下去办了。
站在柱子后面,顾澜夜深呼了好几口气,在飞快做了几个心理建设之后,还捏了捏袖口里藏着的小蛇,见小蛇没个动静儿,只怕又睡着了。
这才大着胆子,缓慢地往里殿里挪。
轻轻唤了一声:“师兄。”
“你来得正好,我现在没办法一个人做所有事,你帮我先看守着太极八卦镜,让镜子一直照着景元。不管待会儿镜子中出现了什么画面,你都不必惊慌,只管施法稳住便是。”
苍溪行一边耐心又细致地吩咐,一边已经把乌景元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调整成盘腿打坐的姿势。
可乌景元早就死得透透的,死后血都流尽了,眼下已经呈现出了尸僵,又在雪地里冻了太久太久。
如今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像一根巨大的冰棱。
任凭苍溪行如何小心调整,始终无比摆出应有的姿势,反而因为太过急切了,手抖得实在厉害,卡擦一声,不小心掰断了乌景元的脚踝。
他握着那只突然断掉的脚踝,瞳孔突然红得几乎往外渗血了。
大半张脸都隐藏在光影里,肩上的积雪融化,头发湿漉漉的,连浓密漆黑的长睫上,也挂满了水珠。
看起来既阴森,又可怖,呈现出一种可怕又可怜的非人感。
明明死的是乌景元,可他却像是比乌景元死得更加透彻。
从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扑面而来的,像是热带雨林里,浸泡在雨水里久了的,发烂发臭的脏污树根的腐烂气息。
苍溪行几乎快要落下来泪,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苍白的嘴唇不停哆嗦,低不可闻地念着:“师尊不是故意的,师尊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姿势,几乎掰断了乌景元半身的骨头。
骨头断裂的啪嗒啪嗒声,像是打鼓一样,狠狠敲击在顾澜夜的心尖,他几乎被师兄这种几近癫狂却又无比平静的模样,吓到夺门而逃。
可他的脚下跟生了的根一样,根本就动弹不得。
苍溪行也不准许他逃。
当着他的面,先是捧起乌景元几乎垂到了胸口的头颅,拔下了发冠上的长簪,稍微比划了一番,就从乌景元的头顶,慢慢扎了进去,足有成年人小臂长,小拇指细的金色长簪,很容易就刺穿了头骨,慢慢从脑子里穿了过去,一直钉在了脖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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