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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也想不明白。
但阮府的人做事第一要义便是决不质疑自家老爷。
于是云岫一脸认真地对林烟回答道:“老爷得罪太爷,必有得罪的道理。”
林烟撒开袖子:“你说了不如不说——老爷又不是疯了。”
话音未落,他又看看走在前头的阮玉山和九十四二人,眼珠子在俩人之间来回转,想起秋天这俩还在饕餮谷剑拔弩张的情形,又摇头:“算了……也说不准。”
林烟的目光定格在九十四怀里那支梅花上。
阮招种的红梅长得是真好,红得轰轰烈烈,担得起花枝招展四个字。
九十四将其抱在怀里,梅花的枝头倚在他的耳侧,阮玉山走在他侧后方,为他撑了一把双层八角桃花伞。
赤红的披风下摆随冬风翻飞间,林烟看见九十四银色的衣袍从披风里翻卷出来,上头用上等蚕丝漂好的银色绣线绣着阮玉山最喜欢的江牙海水纹。
白玉偷光映美人,红波争色画堂春。
当九十四把那支被阮玉山强行摘下的梅花插进钟离善夜会客大堂正中央摆着的琉璃珐琅花瓶时,老爷子才吃毕了早饭,慢悠悠整理着衣襟从卧房绕出回廊,又从回廊穿过花园走过来。
此时的钟离善夜尚未意识到阮玉山对自己的梅树做了什么。
他一大早吃了一碗阮玉山特地给他做的黄精鸡胗彩丝面,面汤清而不淡,面条柔软劲道,吃得他红光满面喜气洋洋,正等着坐到大堂主位上按照计划走个过场就把九十四收入门下时,忽然在会客堂嗅到了一丝久违的香气。
尽管多年未曾沾染,双目也看不见,钟离善夜还是一瞬间就辨认出了那香气的来源。
他面上的红光和喜气先去了一半,步子迈得也不再畅快,寒着一张脸,手指陆陆续续抚过每一个路过的四方桌面,最后停驻在那个空了不知多少年的花瓶前。
每靠近一步,钟离善夜的神色就阴沉一分。
最后他面向九十四,问:“谁摘的?”
不问自取是为偷,九十四对钟离善夜的反应早有预料。
他虽不知道阮玉山为何要做出此事,不过自认与对方已是一体夫妻,阮玉山做的,便是他做的。况且阮玉山也嘱咐过,要他在钟离善夜面前撒这一回谎。
因此九十四四平八稳地把这事认了下来:“我见它开得正好,实在喜欢,便摘了一枝。”
钟离善夜把桌上的茶水骤然扫落在地。
他大抵是气到了极点,原地来回走了两步,再伸出来点着九十四的指尖都在发颤,一张脸上皮肉因咬牙切齿的神色而控制不住地抽搐:“你喜欢……你喜欢就摘了,你胆大包天,厚颜无耻!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摘我的梅花!”
滚烫的茶水飞溅到九十四的手背。
片刻前阮玉山亲手捂热的苍白的肌肤上很快红了一片。
“老爷子一大清早火气不小啊。”
阮玉山慢悠悠从院门走进来,手里拿着刚去武器库取下的破命。
他走到二人跟前,将破命往地上一杵,一声招呼不打,先歪坐在椅子里,笑吟吟地翘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你要计较阿四摘了你的梅花?”
钟离善夜背着手不吭声,一副怒发冲冠的神色。
阮玉山也不管他搭不搭理自己,只接着说:“好啊,我也跟你算算。”
钟离善夜一下子回过头来,又是生气又是不可思议,仿佛就差把信口雌黄胡乱指摘的阮玉山拎起来丢出去:“跟我算?你还要跟我算?!”
阮玉山不紧不慢继续说:“那日你拿破命伤人,险些敲碎阿四的骨头。前几天阿四尚在病中,我没工夫清算。今儿咱就把账结了,看看谁得罪谁,孰轻孰重——怎么?你的梅花是宝贝,我的人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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