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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什么都知道。
知道两情相悦过后理所应当有鱼水之欢,也知道欢好肉欲为人之常情,更知道那么久以来阮玉山即便对他的过去毫不知情,也仍旧依着他的性子,日夜同床共枕肌肤相贴却坐怀不乱。
这是阮玉山第一次见九十四为自己开口解释。
“十五岁那天,驯监给我吃了很多药。”
三年多来,九十四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过这件事。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族人,他也不曾坦露过这个秘密。
可眼下说出口,竟是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平静。
“我吃了不少,也吐了不少,但味道我全忘了,自己吃完药是什么样子,也忘了。”
他唯一清楚记得的是驯监赤裸在他眼前的身体,以及那个笼子里混乱的淫靡之声,还有一幕幕叫他作呕的悲凉场面。
“我被药废了。”
九十四低垂的睫毛簌簌一颤,抿了抿嘴角,才继续解释:“……从里到外。”
阮玉山从未料到那日在燕辞洲发生的事并非是九十四所经历的第一次。
更没料到眼前这个一生要强的人会把如此不堪的往事说给他听。
无非是因为他假意赌气离开了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
早知如此,他是宁可把九十四成日拴在裤腰带上,行动间带着,也狠不下心甩袖子离开半步。
阮玉山把手绕到九十四脖子后方,弯下腰,裹紧了九十四身上的大氅,准备把人抄起来抱进屋子:“走,我陪你去睡觉。”
九十四却按住他放在自己后肩的手腕,阻止了他,还有话没说完:“我上一次做这个梦,是在四方清正,被纪慈算计那天。”
这事儿的日子阮玉山倒是记得。
他算了算,距今也有一个多月了。
阮玉山说:“今夜我欺负了你。”
才叫人睡得不好,又做起了噩梦。
九十四没有接这话,他并非是要责怪什么:“上次我醒的时候,你的手也在同样的位置。”
那时阮玉山的掌心也像今夜他刚醒来时兜着他的脸,试探他的体温,探查他哪里不舒服。
离开饕餮谷后的每一次噩梦,总有阮玉山守在最后一刻,用滚烫的体温烧尽他所有遗留的恨意。
“我不喜欢这个梦。”九十四的手抓住阮玉山的手背,轻轻摩挲着,“不喜欢驯监,不喜欢那些莫名其妙的药。可如果……”
他说到这里语气凝滞一瞬,双目仍是望着前方虚无的某处月光,放在肩头的手指却慢慢摸索到阮玉山的指根,顺着指根一点点游走过阮玉山的每一处指节和皮肤,最后轻轻一扣,圈住了阮玉山的指尖。
九十四抓住了阮玉山,再缓慢地说道:“如果十五岁那晚,你也一睁眼就在……我兴许会少做几年的梦。”
他终于抬头看向阮玉山。
九十四的眼睛迎着月光,眼角有些发红,那圈包裹住他眼珠的浅淡蓝色仿佛跟随梦境的褪去在渐渐变薄,这使得他的眼神从黑色的瞳孔中透出来,比今夜的月色更柔和明亮。
“总说蝣人大补。”他偏头,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擦过阮玉山的每一寸手指,直到嘴角停留在阮玉山的手背上,蹭了蹭。
九十四的嗓音带着以往从未有过的心照不宣的味道:“你今夜还尝吗?”
夜色泱泱。
阮玉山定定看了九十四许久,指尖缓缓摩挲到他的唇瓣上。
九十四微微启唇,像要说话,最终却只是将阮玉山的手指含在双唇之间。
这次他没有再阻拦阮玉山将自己抱进房里。
轻纱罩的蜡烛还燃烧跳动着,烛光一缕缕钻过细密的蚕丝丝线从纱罩上的珊瑚刺绣中透出来,阮玉山起身要去吹灭烛火,被九十四拽住手腕。
“不吹灯。”九十四敛着眉眼,握住阮玉山手臂的掌心隐隐发烫,“……我要看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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