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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顶端被雕刻出繁琐精致形状的水晶折出剔透的光芒,掉在白冰裂纹的陶瓷地面,陆陆续续的脚步声踢踏四起。
佣人将一道又一道菜品端上长桌,白烛燃着渺小的火光,刀叉都被整齐地搁在餐盘旁边。
有老者被人搀扶着坐上主座,耳边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拉椅声。
宛若约定好了一般,所有人都是同色系的衣服,非黑即白,单调如同无声默片。
虽是家宴,所有人却都正襟危坐。
只有裴辞靠在松软的椅背里,单手支着脑袋,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太阳穴,眉眼慵懒疏离,垂着眸不知道在深思什么。
佣人围绕在长桌四周,等待着吩咐。厨师端着最后一道酒醉鹅肝款款向前,旁边两人各自握着银刀和白盘,在注目中缓缓切下分割完美的白松露。
“尝尝吧,爸。”最接近主座的裴安说道,“上个月裴辞刚从阿尔巴的松露展上拍下来的。”
他用小碗乘了些端到老人面前。
裴立荣抿嘴尝了一口,当即夸赞起来。
裴辞微笑着承受下来,连带着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嫉恨的、羡慕的、冷漠的,或是仇视的。
裴家人的长相都偏向锋利,眉眼分明又深邃,与富贵感不相关,倒是生出深深的刻薄来。
这一点裴辞的小姑裴琳属实尤甚。不等这顿饭吃到一半,她便率先当了出头鸟,开口问道:“怎么裴宥缺席了?”
目光直直地朝裴辞的母亲看去,可性格淡漠的妇人连回望的闲情都没有。裴安并不想将饭桌变成战场,只言简意赅地说:“他飞机晚点,估计夜半才能到。”
“这样。”裴琳的汤匙绕了半圈才含进嘴里,“可别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啊。”
“嫂子也真是的,既然裴宥回不来,家宴晚点举办也不是不可以。现在一家人聚不齐的,多难看。”
她在前夫离婚的时候被郑挽晴狠狠绊了一跤,财产分割的天枰一下子失重,账户资金损失惨重不止,还被对方分走半个公司。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也依旧气得牙痒。
郑挽晴看了眼裴辞,“味道淡了?”
裴辞点头,“淡了。”
她手腕上的手链伴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摇动声,“爷爷不能吃味道太重的,不合你胃口你就少吃点。”
“我想不合胃口的应该不是咸淡。”裴辞附和着,母子两对望一眼,彼此的眼中都是幸灾乐祸,“吃饭的环境也很重要。”
男人漫不经心地抿了口汤,意气风发的表情彻底激怒了裴琳,她手心攥得刀柄几欲断裂,却大气不敢出。
裴立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只在裴安递给他餐巾的时候有所反应。
他沉默,桌上的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
原本肚子里藏了许多虚与委蛇的话,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却硬是被没脑子的裴琳给毁了。
一顿饭的气氛瞬间变得幽怨起来。
裴宥的车驶进外道的时候,裴辞的烟才抽到一半。
从泊车到走入正门的几分钟里,他猜了几种表情。果不其然,裴宥不出意料地一脸阴郁,尤其是在发现他尚未离开裴家的时候,眼里的锋芒差点没收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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