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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论不下,王女以及侍卫长归来,小王女放开女官的手,一语不发,一点一点走向舅舅。丹砂不假思索,俯下身抱住孩子,骨肉团聚的温情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小女孩格外平静,不哭不闹,也不撒娇,温暖的小手环抱他的脖颈,轻声背诵:
“调达与我世世有怨,阿难有至意得道。菩萨更勤苦行羼波罗蜜,忍辱如是。”
他登时脱离了凡俗的亲情缠绕,佛陀借稚子之口吐出神谕,字字诛心,他必须去面对真实。
“那个汉朝使者说要杀我,他的眼神却很悲伤。山神、树神、诸天龙神何不愍伤我也?”丹砂摸了摸迦陵的头,将带有体温的翠玉佛珠解下,缠绕在他的手上,郑重立誓,“你说罢,我起誓,除非被人杀死,我绝不会寻短见。”
他要少年心安,他来背负因果。
迦陵面色惊骇,望着阿含暮,他彼时已经无力阻止,少年想起使者那句刻毒的话语,如同白羊中的黑羊那样醒目,他如何会忘记,断断续续地说:
“他说,他说的是,妹妹舍不得他,难道要、要逼我,亲手拿自己的、自己的外甥当质子吗?”
话音一落,谁也不敢说话。丹砂缓缓松开弟弟的手,转过身,直直看着阿含暮,双唇颤抖,一会儿才艰难问出口:“你知道,对不对?”
阿含暮看到他眼底隐约的泪水,低下头,不想告诉他侍女的怀疑,这个事实足以令他堕入地狱。
“我曾活王国中一人。”乳母抱着王女,她双眼闭上,复述经文,口齿敏锐清晰。
“大人,请让王女回避。”野利散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场面污秽,会惊吓孩子。”
乳母带王女去安歇。野利等着他们从房里出来。她的手上绞着一把头发,拖着一个人。
“迦陵,你认得这个人?”
少年仔细辨认:“家中的仆人,就是他在角落说匈奴人要来劫持!”
野利冷静地说:“匈奴人买通他,散布谣言,准备诱杀迦陵,栽赃汉人。”
“阿娜,召集所有骑兵,一定、带她回来。”丹砂压抑着哽咽下令。
“来不及了,侍卫长领精锐,马上出发。汉使的剑,不等人。”野利提议,手上奸细移交赶来的都尉,让她带着迦陵一并去取证和审查。
霎时间人走了大半,还是只剩下丹砂、阿含暮和野利。
丹砂坐在佛堂外面,他看着眼前的柱子,不自觉抚摩手背的伤痕,一年前,他和朱嬴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那根柱子上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匈奴女人,她稀里糊涂跑进去,被他逮住了。他们混乱的初夜结束于黎明之前,仿佛正是这个时刻,说起来,他才是野兽吧,那样肆无忌惮地侵犯她。又是因为他的执念,才将她锁在身边。
她救他。
他害了她。
“鹿举头看此人,眼中泪出不能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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