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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蘅落荒而逃。
他把变速车蹬得飞快,快到空气在耳边发出低低的鸣响,好像只要他以足够快的扼速度逃出那个房间,逃出那片小巷,逃出东湖村——就可以当那些事没发生过。
最后他在蒋亚家楼下刹车,气喘吁吁,汗珠一颗连着一颗从额头滚落,甚至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坐在变速车上,一只脚支地,一只脚踩着车蹬,整个人呆呆地,不说话。
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时夕阳已经落入城市地平线以下,唐蘅觉得自己的心也像夕阳,原本是温热的,然而渐渐沉下去,沉入一个冰冷的黑夜。
他意识到自己没法当那些事没发生过,因为那些画面犹在眼前。李月驰说“咱们俩真的不可能”,他说这话的时候唐蘅就盯着自己手里的碗,碗里还有几根焦黄的炒面和两片白菜梆子,唐蘅觉得自己像一个乞讨失败的乞丐,被永远地下了逐客令。
这次是彻底、彻底完了吧。
唐蘅上楼,敲门,开门的是个满头小卷的阿姨:“诶,你找谁?”
“我……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唐蘅反应过来,他走错了楼层。
阿姨嘀咕一句,把门关上了。
唐蘅又上两层,到蒋亚家门口。
“蒋亚。”唐蘅敲门,没人应。
也许蒋亚出去了。唐蘅并不着急,而是慢慢地蹲下,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他逃得太着急,此刻竟然有种虚脱般的感觉。
“来了来了!”门却忽然开了,蒋亚探出头来,“靠,你他妈可真会挑时候!”
唐蘅抬头看着他:“不方便吗?”
蒋亚露出个贼兮兮的笑:“露露在呢——你来都来了,咱仨斗地主吧。”
唐蘅进屋,看见一个女孩儿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原来是他们在江汉路的livehouse看演出的那个晚上,和蒋亚相携而去的女孩子。
没想到他们还有联系,谈恋爱了?如果在平时,唐蘅肯定扭头就走了,他可没有做电灯泡的爱好。只是今天,此刻,他迫切地需要和人说说话,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
“这是唐蘅,我们的主唱,你认识吧?”蒋亚向露露介绍道。
“哇,第一次离这么近!”露露的声音很清脆,“你好啊帅哥。”
“干嘛啊,”蒋亚佯作吃醋,掰着露露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帅哥在这儿呢。”
三人就真的打了一晚上斗地主。直到晚上九点多,露露打着呵欠说困了,蒋亚叫她先去楼上睡觉。她拍拍蒋亚的脑袋,轻笑道:“等你啊。”然后慢悠悠地走了。
蒋亚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威士忌,递给唐蘅玻璃杯,为他斟了浅浅一杯底。这威士忌是一种近似木质的暗黄色,瓶身印着法语,不知是什么牌子。
为了保护嗓子,唐蘅不抽烟,也极少饮烈酒。所以威士忌的苦味在舌尖爆裂开来的时候,他忍不住皱了眉。
蒋亚自饮一口,问道:“谁惹你了?”
唐蘅说:“没人惹我。”
“得了吧,你找块镜子照照你这德性,跟被人打了似的,”蒋亚揽住唐蘅的肩膀,“跟爸爸说,爸爸给你出头。”
“滚蛋。”
“说正经的,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怎么这么问?”
“男人的直觉嘛。又和你妈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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