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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彩撷讨好地嬉笑了一下,单手将药碗往他跟前推了推,“所以咱们还是先喝药吧。”
李梵音被她这模样瞧得霎时间愉悦了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了舒适的哼声,被她推到面前的药碗现下瞧着好似也没有那么可恶了。
“你的意思是喝完了药,你就应下了吗?”
“应下什么?”这话答应不得,裘彩撷心中警铃大作只得装作一副听不明白的模样。
“阿彩——”他似感慨似叹气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你知我直到现下为止都没有骗过你,我且当你应了,希望你也不要骗我、负我。”
说完他便放开了攥着裘彩撷右腕的手,端起热气已然消散许多的药碗就着一边便灌入口中。寻常时候黏腻得叫人直犯恶心的味道现下居然变得可以接受了,唯独那苦涩烧在他口里、浇在他心头将他的理智扯回了泰半。
素来想得通透的李梵音眼底有了些许的迷茫之色,他可以说服自己承受十几年毒噬的痛苦是为了现下可以一举报复;他可以装作与个性截然不同的清贵公子模样也是为了获得民众的支持和好感。然而他为了一个女子被人当胸一刀险些交代性命,又为了这个女人将这些苦楚毫无声息地咽下还要装作泰然的模样。
李梵音这会儿当真觉得自己是封魔了,可是当他放下药碗的一刹那瞧见裘彩撷明艳的面上既担忧又讨好地笑着,手里还举着为他倒好漱口的茶杯的时候,突兀间那一丝丝的不平衡和满脑的挣扎都消失殆尽了。
一只手覆到了他梳着发髻的头顶,轻轻抚了抚。李梵音感到一阵从头皮处传来的紧绷和战栗,原来被人轻柔的抚摸是这个滋味!
“这次做得很好,以后的每一次都要这般保持住才是。”
李梵音抬眼瞧着她细嫩的手腕,眉毛一挑,“所以我平素里为了奖励送得那许多东西,你的回馈只是这般摸一摸我的头顶吗?阿彩,这不公平!”
“怪只怪你这宁王世子财大气粗,我区区一介女子没有能力喽,惭愧惭愧!”
裘彩撷作势揖了揖手,可是配合着紧接而来的耸肩和无奈举止简直就是破罐子破摔摔的模样。
“哼?这么说起来还是怪我银子太多了?”
“可不是?”裘彩撷回忆起甫见到他的时候,那一水金丝勾花的衣袍直叫她看花了眼,“你还记得初时我向你要‘樽下幽月’的事儿吗?可能你拥有这一院子才不甚在意吧,市面上连花带根整株存活的可是加之百金呢!可惜花儿现下都谢了,不然你简直是富可敌国了呢。”
李梵音不置可否,倒是在亲眼看到裘彩撷面上艳羡的神色之时不由再度泄露了一个秘密。
“我拥有的可不单单这片花海呢,阿彩,不必忧心钱银的事儿。”
“临渊阁便是我名下的产业,往后也是你的。虽不至于叫你富可敌国却可保你一生无虞。咳咳!”
李梵音隐隐觉得不对,倒还是用内里些微压住了些,只是话到最后难免带上了虚弱的样子。
他所不知道的是随着他低头咳嗽的动作,嘴角缓缓流下了一道细长的暗红色血痕,触目惊心。裘彩撷原先还被他带着调侃的话说得面上绯红,现下却是煞白了一片,趁着他未反应过来赶紧掏出帕子将那血痕擦去了。
李梵音怔愣了一下,“怎的了?是我的仪容不洁吗?”
裘彩撷点了点头,面上笑意不达眼底,“倒是沾了些药汁,现下已经没了。”
一阵风带起了院里的落叶,吹到二人身畔的时候那种带着鱼腥的臭味已然氤氲出来了。李梵音谨慎的眉眼一刻都没有离开裘彩撷的面上,只要她露出一丝一毫怯懦和退却,这回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突然,她从左边拔然而起。
李梵音瞧着她心下凉透,还道是这厮终于想明白了要离他而去了。也对!她还小,稚嫩的面容和心性,接受不了也是当然!换做京中其他女子,恐怕得知他身患绝症便会不顾而去,她也算是个傻的。
可是傻子总归有清醒的一天。
果不其然,后者即便接触到了他带着些凛然悲意的目光仍旧毅然决然的离席而去,只留下个决绝的背影在李梵音近乎朦胧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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