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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抉择共生（第1页）

战神残魂银发染血，战甲裂纹深处渗着星火：“杀死我，你将成为新的混沌；原谅我，我们一起守护。”

剑柄在我掌心烫如熔岩，前世记忆海啸般淹没神经——

他曾屠戮三百宗门只为布一座净化结界；

亲手剜出挚爱心脏镇压深渊裂缝；

最后将屠刀指向追随者……“你们必须恨我，才能活着走出去。”

剑锋颤抖着抵住他咽喉时，我忽然看清他眼底的疲惫：

“你比我干净，所以你来选。”

我攥碎剑柄，水晶碎片在虚空绽开：“我选……第三种可能。”

混沌领域的深处，时间的细沙沉淀为一片亘古的寂静死海。没有天，没有地，只有破碎与腐朽的悬浮遗迹，无声漂浮在这浓稠黑暗中。曾经辉煌的神殿仅余几根倾斜石柱，勉强支撑着虚空；焦黑的山川轮廓如沉睡巨兽的脊梁，在深不可测的虚无深处缓缓蠕动。空气粘滞异常，每一次深长呼吸都像在拉扯冰冷凝固的铅块，沉重地灌满胸腔，带着末日余烬的灼热气息和铁锈般厚重的血腥气味。破碎的大地碎片之间，偶有暗沉光芒闪烁不定，如同濒死生命最后的颤抖。

李云天悬浮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央，脚下没有凭借。狂乱如潮的混沌能量风暴刚从他体内呼啸而过，带着撕裂万物的恐怖力量，却被他以近乎自毁般的意志强行压制，强行融入血肉骨骼的深层。每一寸经脉都残留着火烙般的灼痛，皮肤之下奔腾的能量仍在不安地冲撞，渴望撕裂这具脆弱的凡胎束缚，爆发出能扭曲空间的本源蛮力。

痛楚在体内嘶吼咆哮，他却挺直得如同被钉入混沌中心的一柄孤剑。视线紧锁前方。

目光所及，虚无核心处缓缓涌动着一片混沌。它并非绝对黑暗，而是如同一个包罗万象、吞噬一切的漩涡，无数微缩宇宙在其中旋生旋灭，恒星爆炸的无声烈焰炸开湮灭之光，黑洞引力无声撕碎星辰，生命与星尘、创造与终结的缩影周而复始，循环不息。混乱的本质下，又流淌着令人窒息的美与秩序——这便是“混沌核心”，这片崩塌领域的混乱心源，昔日混沌权柄的至高象征，如今是横亘在毁灭与新生的绝壁险峰。

一丝冰冷的银光，陡然从漩涡深处刺透而出。

它像是凝固的寒冰星辉，又带着焚尽的苍白灰烬气息。光痕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轮廓渐渐清晰、凝实。

一个身影踏着无形阶梯，从混沌核心的紊乱乱流中徐徐步出。步伐踏下如无声沉雷碾过寂静废墟。残破的斑驳战甲紧覆其身，每一寸甲片都记录着崩坏之力的撞击——龟裂的纹路遍布其身，最深裂隙处渗出黏稠暗色血液，却又被甲缝中明灭闪烁的金红星火点燃、炙烤，冒出袅袅黑烟，裹挟着铁血与焦糊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银白长发宛如流泻而下的熔融月光，却沾染着大块凝固的污浊血痂，一缕缕紧贴在那张面容之上，映衬着那历经无数厮杀轮回也无法磨灭的沧桑与英俊，也掩不去那份深入骨髓的疲倦，仿佛灵魂已然崩碎亿万次。

李云天的瞳孔骤然收缩。剑柄，已不知何时握在了右手掌心。五指，骨节因蓄力而凸起惨白。剑锋所指，正是从虚空中走来的战神残魂。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凝滞成寒冰。混沌的旋流在周围继续奔腾咆哮，却无法侵入两人之间那片由锐利目光与彻骨杀气割开的真空地带。寂静无声，唯有无形的弦紧紧绷断的错觉悬在两人意识之间。

银发战神在距离李云天三丈之处停驻。残甲缝隙里的星火不安地跃动，在他染血的银发上投下跳动阴影。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有平静得令人灵魂冻结的一句话，如同浸透冰水的锐利薄刃，穿透粘滞的空气，切进李云天的耳膜与神识深处：

“杀死我，你将成为新的混沌。”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漠然，一丝微不可察的祈求，几乎消融在混沌核心无声的咆哮里。那双疲惫的眸子里闪过一种李云天从未见过的情绪，像冰面上转瞬即逝的反光：

“……原谅我，我们一起守护这片废墟。”

字字如冰钉，将选择牢牢钉在眼前。

剑柄，紧握在李云天右掌之中，骤然变得滚烫！仿佛刚从熔炉中抽出的烙铁，嘶吼着灼烧血肉，疼痛尖锐地刺向神经。这剧痛只是开始。随着“守护”二字话音落地——

轰！

仿佛沉眠的太古火山自神识最深处悍然喷发！比身躯容纳的混沌洪流更加狂暴凶猛百倍的记忆狂潮，混杂着无边的意志冲击，山崩海啸般奔涌而出！前世的碎片不是顺流，而是无数锋利、沉重、裹挟着滔天意志碎屑的巨石，狠狠砸进他此刻的意识之海，掀起足以吞噬理智的惊涛骇浪！

他“看见”：

滔天的神威碾过星域，曾经庇护亿万生灵的宗门大阵如同脆弱的琉璃盏瞬间迸裂。战神孤高的身影矗立于苍穹破碎之地，脚下星球熔岩横流、尸骸堆山遍野。血与火涂抹的天幕之下，一座巨大无朋、抽取亿万生灵血骨为阵基的净化结界如荆棘之冠冉冉升起，以最酷烈的死亡换取对抗混沌的稀薄希望。一个被奉为叛徒的圣徒雕像在烈焰中轰然倒塌，残躯上插满无数刻着“屠夫”、“疯子”诅咒的破碎兵刃。

他“听见”：

虚空裂隙深处，令人灵魂冻结的嘶嚎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封印。最深邃的心渊裂隙前，战神面对他最虔诚、最依恋的银发伴侣——她温柔如水的双眸映着裂缝深处翻滚的混沌恶意。没有告别的话语，只有一道决绝而凄厉的剑光猛然划破虚空。冰冷的剑锋撕开温热的胸膛，在漫天凄艳血雨、刺骨绝望和令人魂裂的悲鸣中，她依然绽放最后的温柔笑颜……一只紧握残破战甲的纤手终于无力松开……那颗仍在微弱搏动、蕴含着她全部神性的心脏被高高托起，狠狠按向那吞噬一切的深渊裂缝！光芒陡然炸裂，裂隙在极致的光明中被艰难弥合、封死。虚空里只剩下战神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无声的、彻底崩溃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