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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天气有点潮湿,不适合攀登。梦之队的几个人说要出去走走,就凑在电脑前查徒步的线路。
池羽刚好起床,穿着T恤牛仔裤光着脚在厨房刷牙,听他们讨论,就提议了一条线路。爬升不过三四百米,他夏天来过,最顶端可能有点积雪,但总体来说不太陡,适合晨练,自己也可以跟他们一起。
郑成岭看了看他吊着胳膊歪头刷牙,就问:“小池可以么。”
池羽把泡沫吐出来,抹抹嘴唇,道:“没问题。”
郑成岭又看旁边检查相机电池的梁牧也,那意思是,你带来的朋友你负责。
梁牧也头也不抬,说:“他都说了没问题。走吧。”
池羽穿上了昨天晚上郑成岭他们送给他的新年礼物,一件速迈的天蓝色冲锋衣外壳。外衣不是Gore-Tex,但也算是轻量级防雨防雪的独家技术材料,可以穿着滑雪。
说是郑成岭代表斯阔米什攀岩小分队送的,可郑成岭把衣服交到他手里的时候,特意说,是梁牧也给你挑的,估计你喜欢。
他也确实喜欢这种亮色。生活已经够多黑白灰,要穿点亮眼的才好。
一行人整装出发。梁牧也丝毫不嫌麻烦,又把C300和电影镜头给请出来了,继续拍他的B-roll素材。
登山的时候,钟彦云和郑成岭走在后面。郑成岭说牧也不跟来贵州实在是太可惜了。钟彦云安慰他说,就凭自己这十年对他最根本的了解,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做任何事,他也不为了别人的期望而活着。什么时候他去做一件事,那会是因为他内心真正想要。所以,钟彦云说,这也都是缘分,强求不来的。
郑成岭叹息一声。
等走到雪线之上,开始有未融化的冰,众人才停下来,把冰爪套上。
梁牧也把稳定器从肩膀放下来,十几万的佳能电影镜头就撂在地上,示意池羽在石头上坐下。随后,他蹲下来,像那天在停车场给他松开鞋带那样,又帮他穿上冰爪。
池羽这次没有那么慌神,只是抬眼看着他头顶,只停留几秒。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都有点没缓过神来。梁牧也睡去之后,他酒完全醒了,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就是睡不着。他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梁牧也在狭窄的单人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只能看见他侧脸。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真正考虑他那个提议。床被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翻个身占得满满的,自然是没有了他的位置。
等梁牧也都给他戴好两只鞋的冰爪,他还扭头看着远方山林间的雾气。
“怎么了?愣什么呢?”梁牧也扛起来稳定器。大部队已经先一步出发了,就剩下他们俩。
“你的项目……要拍多久。”
“到下个月月底,但我不一定全程跟。看国内工作情况。”梁牧也伸手,要拉他一把。
池羽没让,左手撑着石头自己站起来,又问他:“那以后,你怎么打算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梁牧也没太跟上他思路,就反问:“什么以后?”今天以后,项目以后,还是回国以后?
池羽没说话。其实对方的反应也算是意料之中。梁牧也看起来,就是很擅长处理这种关系的人。程洋早就跟他说过的。“以后”这两个字碰不得,这本就是约定俗成的默契。他们之间,还隔着那么深的一道谎言。
他便说:“没事。快点走吧,咱们要快追不上了。”
登顶的时候,雾气散了去,现实如明镜般在眼前徐徐展开。
池羽感觉到,他离真相愈来愈近,甚至触手可及。可每离真相近了一步,就离失去快了一秒。在长大的过程中,他总是不断地遗失,从出生就留不住母亲,留不住池勉,留不住曾经喜欢的人,也留不住朋友,更留不住爱。
回城一路,他都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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