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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将计就计（第1页）

兰台密会后的几日，精绝王宫表面依旧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然而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云舒能清晰地感觉到，驿馆外围监视的目光变得更加密集和锐利，甚至连孙邈与那位老内侍的接触，也似乎受到了无形的阻碍。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在心头。

朵兰公主那边再无消息传来，想必处境也愈发艰难。云舒深知，暗影尊者绝非易与之辈，兰台之会虽隐秘，但未必能完全瞒过他的耳目。对方按兵不动，更像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等待着她们先露出破绽，或者，在酝酿着更致命的打击。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云舒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成型——既然对方可能已经起了疑心，不如索性将计就计，制造一个看似合乎情理的契机，接近乌兹曼。

这日，她主动通过守卫向王宫递了话，声称连日研读医书，结合那日偏殿观望，对乌兹曼国王的“病症”有了新的见解，或可尝试一种温和的“熏蒸”之法，辅以特制香药，或能缓解国王惊悸不安之症，且无需近身接触，只需在寝殿外设帐即可。她特意强调，此法乃古方，风险极低，且所需药材颇为珍稀，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孙邈有机会外出“寻药”，实则设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消息递入宫中，不出半日，便有了回音。出乎意料的是，同意的并非乌兹曼本人，而是那位暗影尊者派人传来的口信，语气淡漠地准了其所请，并命人配合准备所需之物。

对方如此爽快地答应，反而让云舒心中警铃大作。这更像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但她面上不露分毫，只是恭敬领命，并开出了一张长长的、夹杂了几味确实罕见西域药材的清单。

孙邈拿着清单，在两名精绝士兵的“陪同”下离开了王城。云舒知道，这是将消息传递给凌烨和玛依拉的关键一步，希望孙邈能顺利完成任务。

熏蒸疗法定于两日后的夜晚进行。这两日，云舒闭门不出，专心准备所需的香药。她将几种具有宁神效果的药材仔细研磨混合，但在最核心处，却悄然加入了几味药性极其温和、却能微妙刺激经脉、放大感官的辅药。这并非毒药，也不会立刻生效，其目的在于，当乌兹曼体内的蛊虫受到某种特定刺激时，能让他身体的反应变得更加明显，以便她确认蛊虫的具体位置和特性，为后续真正的解蛊做准备。同时，她也准备了数种应对突发状况的药物和银针，贴身藏好。

约定的夜晚终于来临。乌兹曼的寝殿外，已按照云舒的要求，搭起了一个小巧的、密闭的帐篷，帐内放置着烧红的药石和盛满药液的铜盆。热气蒸腾，混合着奇异的药香，弥漫在寝殿外的空气中。

乌兹曼在几名内侍和护卫的簇拥下，坐在离帐篷数步之远的软榻上，他面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双手不安地搓动着。而暗影尊者，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般，静立在他身侧稍后的阴影里，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云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步履从容地走到帐篷边，开始引导蒸汽，并轻声解释着各种药材的效用。她的声音清越平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药香袅袅，随着呼吸进入肺腑。乌兹曼起初有些焦躁，但渐渐地，在那宁神香气的作用下，他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些许，眼神也不再那么飘忽。

然而，就在云舒暗中观察，试图通过乌兹曼细微的身体反应判断蛊虫情况时，异变突生！

一名端着茶水上前伺候的内侍，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手中的托盘猛地向着云舒的方向倾斜，滚烫的茶水连同茶盏劈头盖脸地泼洒过来！

这一下变故极其突然，角度刁钻！云舒虽一直保持警惕，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乌兹曼和暗影尊者身上，对这看似意外的袭击，反应终究慢了半拍！她急忙侧身闪避，大部分茶水擦着她的衣袖掠过，但仍有几滴溅在了她的手背上，瞬间传来一阵灼痛！

更致命的是，那飞溅的茶盏碎片，其中一片锐利的瓷片，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射她藏于袖中的、准备用来应对蛊虫的几枚关键银针！

“小心！”

“保护神医！”

几声惊呼同时响起！乌兹曼吓得从软榻上跳了起来。周围的护卫也瞬间拔出了兵刃。

电光火石之间，云舒脑中念头飞转。这绝非意外！是暗影尊者的试探，还是……他已然察觉了她的意图，想要废掉她解蛊的能力？

不能让他得逞！也不能在此刻暴露全部实力！

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脚下“恰好”一滑，整个人向侧面摔倒，看似狼狈地避开了那致命的瓷片，但袖口却被地上的碎石划破，那几枚特制的银针“叮当”几声，散落在地！与此同时，她藏在另一只袖中的、用于自保的普通银针，也“不慎”掉出了几根。

“啊！”云舒发出一声低呼，捂住被划破的衣袖和被烫红的手背，脸上适时地露出疼痛与后怕的神情。

场中一片混乱。那名“失手”的内侍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连连磕头求饶。护卫们刀锋指向他，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暗影尊者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云舒身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略显狼狈的云舒，以及她身边散落的、看似普通的银针，兜帽下的目光幽深难测。

“苏神医，受惊了。”他嘶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看来这熏蒸之法，确实风险不小。此人办事不力，惊扰神医，拖下去，处决。”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决定了那名内侍的生死。两名护卫如狼似虎地上前，不顾那内侍的哭嚎求饶，将其拖了下去。

乌兹曼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但在暗影尊者冰冷的目光扫过后，又悻悻地闭上了嘴。

云舒在心惊于对方狠辣果决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方才的应对，虽然损失了几枚关键银针，但至少暂时打消了对方对她医术（尤其是针对蛊虫方面）的更深层次怀疑，只当她是一个运气不好、受了无妄之灾的普通医者。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惊吓”而显得有些腿软。

暗影尊者伸出手，似乎想要扶她一把。那是一只苍白、枯瘦、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手。

云舒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但理智告诉她，此刻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她强忍着不适，任由那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将自己拉了起来。

在手指接触的瞬间，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接触点试图侵入她的经脉！云舒体内那经过生命之泉滋养、且蕴含楼兰血脉的力量自行运转，将那丝阴寒之气悄然化解于无形。她面上依旧保持着惊魂未定的模样，甚至还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只是因为害怕。

暗影尊者的手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松开。兜帽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但很快便隐去。

“夜色已深，神医受惊，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来人，送苏神医回驿馆好好休息。”暗影尊者淡淡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计划被打乱，试探与反试探在无声中完成。云舒知道，自己虽然暂时过关，但也彻底引起了暗影尊者的兴趣（或者说杀意）。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凶险。而孙邈在外，不知是否顺利？凌烨又是否收到了她传递出的信息？

精绝王宫的这个夜晚，注定无人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