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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顶暗得像夜,瓦已经补上,如今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姚春娘眯着眼也什么也看不清。
齐声倒像能看见,他站在梯子上,三两下清理干净房顶嵌在缝隙里的碎瓦、铺平凌乱的茅草,就开始往下爬。
姚春娘单手掐着腰,抬头看着黑漆漆的房顶,嘴里拖长了调不解地“嗯——”了一声。
齐声听见她哼声像只蜂,下意识低头朝她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眼珠子不经意落在她被衣裳裹着的柔软细腰上,他又立马把视线往上抬了抬,看向了姚春娘的脸。
她微微仰起下颌,灯光洒落在眉眼间,泛出一圈柔和的暖意。姚春娘问他:“这就好了?”
她问得简短,齐声答得更简短:“嗯。”
她今天话少,昨天他修床时她一直在不停地问这问那,但今早一共就和他说了几句话,倒叫齐声有点不习惯。
他没话找话似的问了一句:“你待、待会儿要出、出门?”
他主动和她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姚春娘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齐声把衣兜里的碎瓦捡出来放进墙边的簸箕里,抬手轻轻指了下她的唇,道:“你出、出门会抹、抹嘴唇。”
姚春娘恍然大悟地“啊”了声:“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齐声一愣,随后又不吭声了,默默拍了拍袖口沾上的灰。
姚春娘今天格外大度,并不在意他的闷葫芦性子,反而眯眼冲着他笑:“多亏你这么早就帮我补完房顶,待会儿我出门回来,或许还能赶上做午饭。”
齐声见她这么开心,想了想又问了句:“去集、集市吗?”
他难得这么多问题,姚春娘道:“不是啊,今天不赶集,去集市做什么。我只是待会儿要去见个人。”
姚春娘回答得很是含糊,见什么人,为什么要见人,她一个字都没透露。
齐声听她这么说,反而轻轻皱了下眉头。
姚春娘在梨水村认识的人不多,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去见的人,齐声心里没半点头绪。
他抿了下唇,又看了眼姚春娘描得漂亮的眉,安静好片刻,委婉问道:“你、你的朋友?”
姚春娘眨巴眨巴眼睛:“不是,我才去看过逢春呢,今天只是去见个男人。”
只是见个男人。
什么男人?
齐声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看她一眼,还想问些什么,可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多问。
最后如昨天一样,他没再多说,垂着眼,沉默地搬着梯子离开了。
他前脚离开,姚春娘后脚就拎着东西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下午才回来。
农忙时分,齐声难得没出门,一个人在院坝里做工。姚春娘心情似乎很好,同他打了声招呼:“在忙呀,齐声,吃饭了吗?”
然后也不等他回答,高高兴兴哼着调子进了门。
齐声从来没见她这么开心过,走路一蹦一跳,像只兔子。
他看着姚春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低下头拿着刨刀打算继续,可思绪不受却控制地游离四散,把村里他认识的男人挨个想了一遍,也没想出姚春娘究竟去见了谁。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姚春娘和他说过的话。她说她不要做寡妇。
他盯着手里做了一半的柜子,实在静不下心,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进门和唐英说了一声,换身衣服去了地里。
离开时,还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姚春娘的家门。
他不知道,屋里的姚春娘手里拿着针线绣帕,一直趴在窗户前,掀起窗角悠哉悠哉地看着他。
她看见他心不在焉地发了半天的呆,也看见他离开时扭头盯着她的门窗看。
姚春娘靠坐在床头,把帕子举起来,仔仔细细看帕子上活灵活现去咬钩的鱼,笑得分外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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