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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叔叔跟她聊得差不多，就带着她去坟前，跟她讲这条路多么多么惠民，老年人晚上来散散步，车子通了，大家回老家也方便了，下雨天也不会满身都是泥。

这小破村也不剩几个人了。

朝苳晚顺着马路走，曾经这条路没有修过，就是乡间拓宽的土路，很崎岖、颠簸。

小时候家里有摩托车，她爸总骑车带着她和她妈妈回家，她害怕的抓爸爸的衣服，那会她爸察觉到了跟她承诺有钱了买轿车，她妈说有钱也开不回来路多难走啊，她爸继续说，笨啊，在城市里开，是吧晚晚？

朝苳晚开心地回是。

“这路……谁修的，政府？”

“这小破农村哪有钱修啊，好像是以前谁的祖坟在这边，现在发达了，来修了条路，还把你家下面那个塘包边修了一下，风景整挺不错。”

朝苳晚嗯了声儿。

路，也是你修的吗？

“哦，想起来了，好像姓商，听说是那个很有钱搞投资的商老板，最近也传咱们这里要建个度假村，不知道会不会拆迁。”

朝苳晚无声，继续走这条很平坦的路。

叔叔跟她说了不少叮嘱的话，一个人在外面多注意身体，年纪不小了要考虑终身大事，她爸妈在的时候希望她好好的，不求大富大贵但是一定要遵纪守法，在外面别乱来，要抵得住诱惑。

朝苳晚没到一年把家里债还了，大家都担心她在外面干什么不好的事儿，或者脏事。

朝苳晚低头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了个东西出来，她给叔叔看，G大的录取通知书，叔叔眼睛瞪了瞪，反复看完，惊讶又惊喜。叔叔说她给父母长脸了，说父母在天有灵也能笑醒。

到了坟边，叔叔念叨了几句。

朝苳晚说：“能让我跟他们聊两句吗。”

“聊吧。”

朝苳晚烧完纸就坐在旁边的青草上。

“好久不见啦。”

“我回来了，在港城很好……”朝苳晚一一汇报自己的近况，开店，考学，拿了多少个证儿。

她还以为自己什么都说得出来，会跟爸爸抱怨生活……

“你们还好吧？”朝苳晚并拢腿，手指轻轻搭在腿上，她想着前方被风摇曳的杂草，嗅着空气淡淡的青草香，“碰到了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知道我是姐姐还是妹妹，但是我想，我如果是妹妹就好了。”

又提到了商西洲。

“离婚了。”她试图轻描淡写。

“她又要和好。”

这些轻猫淡写的感情经历里，有些难以描述的撕裂伤，是血肉撕开，露出里面的血管和肉质纹理。

断裂的接口又在试图融合，也许会腐烂，也许会长出新肉，只是在无人应答的时刻，自己把自己的心脏剖解出来，会发现有难以愈合的撕裂疤在静悄悄的跳动，面对别人生出了生命的脉搏，面对自己却是流血满手的血。

朝苳晚知道死亡是人类生命的尽头，人死不能复生，只是当风吹拂她的头发，拂过她的身体，她漂泊孱弱的灵魂能得到短暂的依靠。

她并不是什么不坚定的人。

不会轻易失去对生活的信息。

同样，也因为不坚定。

商西洲如今的变化，让她的生活摇摇晃晃，经历了几次震动。

朝苳晚坐了很久。

夏日的风没有吹过来，她有些担心是不是因为她如今过好了，爸妈的灵魂得到安息，所以爸妈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抬抬头，眼底湿润涌来。

朝苳晚偏头，再问：“你们觉得我是姐姐，还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