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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缨,你是想逼死你妹妹么?!”
庾皇后同样措手不及,怒视着傅簪缨毅然的神色,她
终于发觉,事情有几分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这一句“不作数”出口,不管这丫头本意为何,只怕京城的风向都要变一变。
胡闹也当有个限度!
庾氏蜷紧手掌,在众人面前换了种哀戚的口吻,笑怒不变道:“小娘子,我膝下无女,将你当成心肝儿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十二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你有事说事,有气出气,都依着你,可这么着口不择言,便不怕伤了为娘的心么?”
簪缨强忍恶心,眼底燃着凉焰,一字一字回言:“娘娘的十二年,我刻骨铭心,他日必当回报。”
余音未落,腕子上突然一痛。
李景焕上前钳住她的手腕,眼里有浓重的失望,有无奈的纵容,眸海最深处,却是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微慌。
“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语声问得很慢,扣着簪缨的力道很疼。
比这更疼的,她也受过。
簪缨直视着那双曾几何时百看不厌的凤目,微颤的左手拔下发顶玉簪,目光与声音都平静至极:
“今日因由,诸位见证,傅簪缨上指九天起誓退婚!倘有违背,人如此簪。”
玉簪掷在假山岩角,碎折两段。
她甩开李景焕的手,清风掀起姝人雪白的袍袖,她的目光越过人众,眺望白云下一重一重的翠瓦飞檐,金銮紫顶。
仿佛立在洛水岸边的洛神,一回眸,便是对人间的最后一顾。
这一刻,无人在她身边。
她只有自己。
可簪缨并不觉孤独脆弱,反从心底鼓荡出一种挣脱束缚的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7章
傅簪缨走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子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头脑恍惚。
方才手中人转身离去时,他仿佛隐约听见一声呢喃。
“我以一身来,仍以一身去了……”
这句话寂寥到不祥,李景焕情愿是自己听错了。什么样悲冷无望的遭遇,才会令一个韶华女子发出如此叹息?阿缨说到底,不过是个被宠惯了的小姑娘,她……断作不出此等感慨。
所以他下意识追出两步后,察觉到各路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身上,猛的一个激灵,停下了脚步。
当朝太子失神落魄地追着一个小女娘而去,传扬出去,岂非惹人耻笑?
他与傅妆雪本无一事,一旦着相,不是自认心虚吗。
李景焕目色深晦地站住,耳边,是母后在说些冠冕堂皇之言安抚宾客。他借着整理襟袖的动作,让自己冷静下来。
是了,储君当有储君的风度。大不了宴席结束后,他去玉烛殿,向阿缨好好解释清楚。
殊不知簪缨离开华林园后,一刻都未耽误,拉住赶上来的春堇快步走出凤妆门。
她没有走回后宫的那条路,而是沿着漫长的御道一路向南,贴着宫墙走过皇后的寝宫、走过皇帝的中斋、穿过议政的太极殿,一直走,一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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