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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珠砸落斗笠,化作长而晶莹的珠帘,遮蔽视野。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空挥两记鞭子,催促老马跑向前方的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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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倾盆,闪电雷鸣,夏天的雷阵雨从来不讲道理。
令狐冲跌跌撞撞地走进破庙,随便寻个平坦处往下一坐,手中捻动草叶:“田兄,这雨来得可不是时候。”
“给他们机会,他们也不敢追上来。”田伯光掸掸衣裳下摆,甩开满身水迹,“天底下可不是每个人都敢屡次三番和我作对。”
令狐冲道:“田兄的武功自是不俗,可田兄的性子也委实遭人嫉恨。”
“大丈夫生而在世,何必在乎旁人眼光。”田伯光不以为意,还想说什么,忽而捕捉到屋外的马蹄声,挑眉看向门口。
雨水砸落泥坑,溅开无数污渍,模糊的人影穿透雨帘,靴子裹着泥泞踏进庙宇。
青色细棉布衣裳,罩一件深褐粗麻外衣,发辫因为奔波略有松散,从黑色头巾的边缘探出两缕碎发。她中等身量,体态劲瘦,脚步轻盈有力,踩过的枯枝只微微响动,未曾碎裂。
滴答、滴答。
她摘下草编斗笠,雨水顺着绳结落下,蜿蜒成小溪流过积灰的地面。
令狐冲笑道:“师妹。”
“今天运气不错。”田伯光道,“你也舍得露面了?”
他按住刀鞘,戏谑道:“我也不欺负你,刚才有一伙人围攻我,我就坐着和他们过招,对付你,亦如此。”
“现在打起来,这庙肯定撑不住,你很期待我们都被暴雨淋透,在寒风里瑟瑟发抖?”钟灵秀奇怪道,“你不要命可以上吊,我还不想死。”
田伯光经验丰富,自然知道浑身湿透又不能立刻烘干,哪怕有内力在身也撑不了多久。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雨下得又急又大,真要动起手来,怕是免不了两败俱伤,同时交代在荒郊野岭。
可他口头不肯逊色,讥嘲道:“没想到名门弟子也贪生怕死。”
“没有你怕。”钟灵秀自角落抱来枯枝,吹燃火折子点了火苗烘靴子,“一身好武功,不去找奸恶之徒,只会在弱女子身上逞强,欺软怕硬,色厉内荏,你娘要是知道生下来的是这么个东西,当年就该把你爹送进宫里为民除害。”
18破庙
令狐冲目瞪口呆。
他印象里的仪秀小师父庄重乖巧,不逞口舌,除了偷偷吃荤,再标准不过的出家人。哪能想到她一旦破戒,居然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人不可貌相。
田伯光也被她激怒,重重一拍膝盖,横在腿上的刀鞘弹出一道利光,咻然飞向火堆边的身影。
钟灵秀和他共处一室,怎么可能掉以轻心,右手始终握着剑柄,看到他有动作,立刻抽出长剑格挡。屋里昏暗,光影也模糊,只听见叮叮当当几声金戈之声,三招已过。
田伯光眉头微沉。
二十天前,两人在郑州流芳院初次交手,彼时她左右支绌,空有高妙的剑招却使得生疏,招式间尽是破绽。待汝宁白家宅邸再次争斗,她的剑法就娴熟许多,隔两日与令狐冲一道出现,熟稔中透出行云流水般的畅快,又精进一分。
今天再战,依稀多出从容。
这样肉眼可见的进步,无疑为他带来些许压力。
田伯光眼神阴鸷,杀机蕴藏。
令狐冲敏锐地感知到了,立即道:“田兄,刚才可说好了今日休战,难道你要出尔反尔不成?”他双手被缚,手边又没有武器,余光四扫,寻找能用的武器,“这么大的雨,想躲雨的未必只有我们。”
田伯光心中确有迟疑。
倘若只有他和小尼姑两个人,他自不在乎什么承诺不承诺,可令狐冲为人义气,慷慨豪迈,三日相处下来,他心中多少有些佩服,真把他当半个朋友。
田伯光不欲令朋友小觑,亦担忧真动起手来,双方拆了破庙,暴雨下无处容身。
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念他,很想,很想,那股想要他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他们本来是夫妻,在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没有必要压制。而且,此刻她也只是手受伤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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