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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之羡慕地道:“还是你厉害,敢吩咐上峰这样的琐事,换了我,在他面前屁都打不出一个。”
他是知道这位喜面人似的刑部尚书,私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冷情心性。别看他总端着平易近人的笑,实则鲜少有囚徒罪臣在他手下能忍受三个时辰。再利的嘴,犯到谢青手上,不出一个时辰便将诸般罪过和盘托出。也有人称谢青为“笑面阎罗”或是“慈面酷吏”。
沈香讪讪一笑:“许是沈谢两家本该是姻亲,即便胞妹离世,他也因这一份亲近,多关照我些许。”
“哦,是了,我都忘记你们两家本就是世交。”
不错,沈家与谢家百年前协助先皇登基,开创新国号“大宁”,乃是开国功臣。因劳苦功高,天家赐恩,准许文臣沈家每一辈可有一名嫡支子弟得门荫,免试入仕,而武臣谢家每一辈嫡支子弟则可承袭“定国将军”封号,入伍从军。自打谢青父母死于北狄战火后,谢青便弃武从文,应科举试,成了文臣。
沈香同其兄长沈衔香是龙凤孪生兄妹,奈何兄长沈衔香自十年前病逝,沈家嫡出子弟人丁零落,家姓不复前朝,已显露颓败式微之色。为兴家姓,沈香便顶替胞兄的名头,女扮男装入了官场。好在她与兄长容貌相似,又用药将声拟成秀致郎君,如此,勉强守住了家族峥嵘。
她对外谎称其妹沈香已死,而沈家与谢青自小就定下的婚约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这隐秘事儿,便是私交深厚的谢家亦不知情。
这一餐,沈香没耽搁许久,在咽下最后一口肉圆子时,谢青来了。
他遥遥唤她:“小香,来。”
“好。”沈香把餐具递于任平之,“你帮我交还给吏役。”
说完,她追上谢青,和他一齐行向监狱。
路上,沈香想着礼不可废,对谢青道谢:“多谢您嘱咐任郎中为我送膳,不过……您怎知我今日还没用膳?”
她有太多疑问,忍不住出声。
谢青笑了下,道:“卯时,府上没有炊烟。”
沈香怔忪,这时才懂……两家本就是相邻的府邸,谢青早起时,竟会隔墙,窥探一下她的家府吗?!真是心细如发。
刑部狱。
明明是午时,监狱却仍是昏暗,见不到一丝日光。
刑部司的典狱看到沈香与谢青联袂而来,忙诚惶诚恐逢迎:“怎敢劳两位官人大架。”
沈香是下属,自是要为谢青效犬马之劳。
她问:“莫要耽搁时辰,那名犯事的内侍身在何处?”
“请随下官来。”典狱领他们去了昏暗的刑审室,甫一开门,一股咸涩腥臭便扑鼻而来。
沈香面色如常,抬手请谢青入内。
内侍已经过一番毒打,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伏跪于地,全无体面人的筋骨,朝谢青咧齿一笑:“怎么?狱吏撬不开我的口,谢尚书打算亲自来啊?当真是我的荣幸,咱家便是死了,在阎王老爷面前也有几分谈资了。”
明明是罪人,死不认罪也就罢了,还出言挑衅,奚落官人。
沈香看不下去,出声回护谢青:“放肆!谢尚书面前,岂容尔等宵小无状!”
她一腔果敢热血,看得内侍一笑。
还未等沈香出声,他便啐出一口血沫,染了沈香齐整洁净的衣袍。
绯色公服上一道血迹斑斑的污秽,乃是对天家大不敬!
典狱吓得忙踹了内侍一脚,呵斥:“大胆!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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