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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梅在一旁哈哈大笑,陈兰君则小小翻了个白眼,扭头出去,提上桶、带上鱼竿和遮阳帽,海边钓鱼去。
入秋之后,天气渐凉,每日清晨别墅前庭都有厚厚一圈落叶,南国的树在冬日来之前,总是掉一波旧叶,再长出一些新叶过冬天。
陈兰君接到一个电话,是从故乡打来的。
“兰姐,”微微颤抖的声调,是阿晶,“我奶奶没了。”
阿晶的奶奶何喜娣去世了,八十七岁,也算得上是喜丧。
陈兰君回乡奔丧。
阿晶家崭新的房子,前坪搭了祭棚。
白底黑字的挽联在寒风中轻颤,上联是“相夫教子,任劳任怨”,下联是“贤妻良母,含辛茹苦”。
陈兰君盯着那挽联瞧了许久。
阿晶带着孝,满脸疲惫地在她身边停住。
“要我出面说什么吗?”陈兰君轻声问。
“不用,我和他们吵完了。”阿晶长长叹了一口气,目光坚决,“我一定要把奶奶送回家安葬。”
陈兰君点点头:“我陪你吧,也送送奶奶最后一程。”
直到临终前,阿晶奶奶何喜娣才终于向孙女说了自己的身世,也说出自己的愿望,想要葬在故乡。
何喜娣不是本地人,她的家乡远在西南大山之中。
动荡不安的年代,有中人用一点点钱说服了何喜娣的父母,带走了她。说是说亲,其实和拐卖区别也不很大,总之,何喜娣再没有踏上过生她养她的土地。
她生了五个孩子,活了两个,其中一个是阿晶的父亲,而后才有了阿晶的故事。
走时是红颜稚嫩的少女,归来是老朽黝黑的棺木。
不管怎么说,终归是回来了。
只是回来后,何喜娣长大的村子仍不太情愿:“没有出嫁女葬在家里的道理。”
阿晶沉默地将一叠钞票按在桌上。
于是又有了新的道理。
落叶归根,陈兰君陪着阿晶,望着铁锹一锹一锹将尘土落下。
纷纷扬扬的尘埃里,阿晶抹着泪同陈兰君说:“谢谢,兰姐。我奶奶走的时候也念着你,她说,她就是到下面也会保佑你的。若不是你,我和奶奶可能又是另一番命运。”
奶奶大概吞药的时候就死掉了,而她大概也会留在村里,复制着奶奶之前的日子。
什么鹏程市、什么经理、什么店长,全都不会有。
陈兰君轻轻捏住她的手:“别这么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丧事结束,陈兰君与阿晶一行人回去,托当地供销社和代理商的关系,借了一辆车,颠簸在乡间。
路上,有一个梳着两条马尾辫的女孩子拦车:“哎,可以捎我一程吗?我是村里的老师,去学生家家访。”
“你上车。”陈兰君摇下车窗,同她说。
村里的小章老师道着谢,挤到车上来。
“你们平常还要去家访啊?”陈兰君问。
“哪有功夫呢,”小章老师摇头,“只是这个学生两天没来上学了,我得去问问,毕竟我手里一共二十八个学生,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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