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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朝堂之上,虚与逶迤做丞相。
可笑,可笑!
解问雪凝视着漆盘上那金杯,忽然低笑出声。
他指尖轻抚杯沿鎏金纹路。
“啪!”
酒盏在石墙上撞得粉碎,碎瓷飞溅间,淡淡的苦杏仁味。
琼浆四溅。
一只灰鼠从墙角窜出,贪婪地舔舐酒液,未及逃开便抽搐着僵直了身子。
墙角的老鼠抽搐着咽气时,解问雪竟觉得那小小的尸体格外亲切——看啊,连畜生都知道这酒喝不得,偏他解问雪,饮鸩如饮蜜。
解问雪颤抖着提起酒壶,鎏金的壶身在昏暗牢房里泛着冷光。
恨!恨!
举壶仰首,喉结滚动。
毒酒入喉的刹那,五脏六腑像被烙铁捅穿。
解问雪却笑得眉眼弯弯,仿佛饮的不是穿肠毒药,而是琼浆玉露。
鲜血从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滴在素白囚衣上,宛如雪地红梅。
牢窗外“轰”地炸开漫天烟花,将囚室照得恍如白昼。
解问雪在剧痛中蜷缩,恍惚看见无数火光在夜空绽放——多像那年上元夜,纪佑带他出宫,在长长的灯火之中穿梭,他们从未有如此自由的时刻,那个时候他们不是君臣,不是怨侣,而是一对爱人。
“纪、佑——”
鲜血呛进气管,解问雪咳得浑身发抖,却固执地面朝皇宫方向。
鲜血从唇角汩汩涌出,他却噙着笑。
远处传来隐约的喜乐,混着太监尖细的唱礼。
解问雪倚着墙,清瘦的身形在月色中显得格外孤绝。
他微微仰首,涣散的眸光里映着漫天烟火,像碎星坠入寒潭。
一步错,步步错,心生贪念。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
冷汗浸湿了他额前几缕墨发,顺着苍白的下颌滑落,与唇边那抹刺目的血痕一同没入夜色。
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而后缓缓阖上那双淡漠的眼睛。
白衣卿相,世无其二,
解问雪就这样安静地死在了君王大婚的雪夜里。
死亡是什么感觉?
像是坠入一片永夜般的深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肺腑,却连呛咳都发不出声响。
起初是疼的——骨血被碾碎,意识被撕扯,每一寸肌肤都在无声尖叫。
可渐渐地,疼痛也模糊了,寒冷也消散了,只剩下无止境的下沉、下沉……
黑暗温柔地包裹过来,像一床浸透冰水的锦被。
过往的执念、爱憎、未竟的誓言,都化作细碎的气泡,从指缝间浮上去,越来越远。
原来这就是尽头。
没有底,没有光,只有永恒的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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