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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应了声,便搓着手回到屋子里。
沈又容坐在床上,隔着帐子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杜鹃道:“外头打雷,府上一棵树被劈到了,起了点火星,这会儿已经下去了。”
沈又容道:“冬天打雷,倒是少见。”
杜鹃去炉子上倒了热茶,递给沈又容,道:“姑娘喝口水,快睡罢,夜还长着呢。”
沈又容点点头,喝过水依旧躺下去,只是心里慌慌的,好半晌才睡着。
次日一早,沈又容起床梳洗,见几个婆子捧着红绸进来,问道:“这是做什么?”
一个婆子道:“是夫人吩咐的,把院中高处都挂在红绸,冲一冲晦气。”
沈又容示意杜鹃收下,将人送出去。
杜鹃回来,道:“我这就让人搬梯子把红绸都挂上。”
沈又容点头。她在窗前梳头,看见院里几个年轻丫鬟爬着梯子把红绸系到高处,秋千上,皂荚树上,正房两边的柱子上都系了红绸,萧瑟的冬日里,看去如一团火。
“不要那些华丽装饰了,”沈又容道:“拿几个翠玉簪子簪上就好了。”
她换了一身秋香色的长袄,茶褐色的长裙,梳洗好了,往老太太屋里去。
沈清和已经到了,见沈又容进来,沈清和忙起身迎她。两人一道给老太太请了安,过后便转到小花厅里用早饭。
丫鬟们将早饭端上桌,几样小菜,并一些个虾饼面糕,又有一大碗鸭片粥。沈又容与沈清和两个一处吃些茶饭,隔着屏风听老太太与杨氏李氏说话。
冬雷震动,万物不成,虫不藏,常兵起。又说冬雷是为上天警示,表明为政不仁,法度失常,小人横行,娼盗奸贼之患猖獗。
东林寺中,大殿前所有的和尚沙弥都盘坐诵经,寺中钟声响彻,和着经声,传得很远。
纪琢身披雪白大氅,看着院墙角的一株老梅。那株老梅经了昨夜的冬雷,被劈去了一半,剩下的枝干漆黑一片。偏偏枝头上,红梅傲雪而开。枝干越黑,梅花越红,生命的残酷与热烈都在这一棵树上了。
长鸣从那边匆匆赶来,低声回道:“陛下一早宣了钦天监监正觐见,密谈了一个时辰。今日早朝上,有大臣提出要陛下下罪己诏,立刻遭贬。不过太子上书,说可以去京郊祭天。”
纪琢抚摸着手上的暖手套子,漫不经心道:“城中的谣言呢?”
“谣言已经起来了,”长鸣道:“且愈演愈烈,看起来不只有咱们的人在推波助澜。”
纪琢垂眸,“是太子。”
冬雷之事不详,陛下好脸面,决计不肯下罪己诏,只有祭天一条路可以走。然而陛下年迈,祭天之行繁琐累赘,何况多少年迈之人都过不去冬天,更得小心将养。所以祭天之事只能由太子代劳。
太子弄这一出,是想踩着皇帝赚名望。
长鸣道:“这位太子,倒是不与君父一心。”
纪琢笑了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怜悯。
长肃忽然走进院子,走到纪琢身边,回道:“陛下宣王爷进宫。”
长鸣皱眉,“可知是何事?”
长肃道:“陛下说,王爷博览群书,叫跟钦天监的人一块测算吉凶。”
纪琢面色仍平静,周身气息却冷了下来,叫人望而却步。
长鸣见状,忙道:“王爷,要进宫也先换身衣裳罢,你这一身都是大姑娘新给做的,带去宫里没得弄脏了。”
纪琢一顿,眼中倏地温柔了下来,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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