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戋戋冷冰冰独自站起来,再不碰沈舟颐的半片衣缘,脸上尽是畏怯和戒备的神色。方才绝不是她的幻听,一个正常人绝不会对她说出那句话,况且沈舟颐肩头有红莲斑,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沈舟颐怀中空荡荡的。
两人对峙了须臾,他柔声说:“那些人可都在抓你呢,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戋戋右眼皮狂跳,他那般诱哄的语气,越听越像危险的人牙子。
她烧着滚烫的神经,强自保持镇定:“济楚哥哥呢,他不是也来救我了吗?”
她不确定邱济楚一定是什么好鸟,但在此危情下,人多些总是没错。她因轻信晋惕而被不死不活地折磨了数日,此刻面对一个肩头有红莲斑的人,如何敢轻易相信。
“戋戋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舟颐边说着,边步步向她逼近。他的长靴踏在初冬地面的落叶上,发出要命的橐橐声——她也不知道为何要用这个词来形容他的脚步,明明在前一刻,他还是她最渴盼见到的哥哥、亲人。
沈舟颐最后一次哄道:“来,跟我回家吧。”
戋戋不住摇头,已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直觉告诉她沈舟颐一定有问题,他以往对她的好都是错觉,他把自己伪装成一只绵羊,暗地里不知酝酿着什么可怕的打算。
她下定狠心,用自己最后那一丁点残存的力气从沈舟颐身边跑开。可没跑两步,腰间就被一根又黑又硬之物缠住,脚下趔趄,跌入他的怀抱中。原来他从地上官兵的死尸捡了根血淋淋的马鞭,用来牵制她正好。
沈舟颐随手丢掉马鞭,打横将她抱起。戋戋不肯屈服,可两只膝窝被他有力的臂弯扣住,想从他怀中挣脱落地是不可能的。
纠缠中,她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的侧颊,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狭长的伤口很快溢出鲜红的血,沈舟颐岿然不动。
他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带她回去见她那祖母罢了。光天化日的,他能做什么?
邱济楚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遥遥见沈舟颐怀抱着戋戋,举止亲昵。邱济楚也不惊讶,左右这两人已有了婚约。
邱济楚掀开马车车幕,急声道:“快上来!”
戋戋被丢进车内的软垫上,张口要朝邱济楚喊救命。她的精神这几日被晋惕磋磨得濒临崩溃,极其不稳定。沈舟颐并肩坐在她身侧,勾住她纤细的脖子,沉闷警告道:“戋戋若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让她安静下来很简单,只需一根针轻轻刺中她的穴位,她就会像那日发高烧时候般任他摆布。
戋戋登时颤了颤。
沈舟颐的左手指骨夹有一枚银针,在微淡天光的照映下隐隐透出暗蓝的锋芒,显然是喂了药的。他没在吓唬她,他随时可以刺中她脖颈的血管。
戋戋捏紧拳头,不得不委曲求全。
邱济楚听得二人的争吵,搭话道:“戋戋,你知不知道你失踪的这几日家里人都快急死了?为着救你,你哥哥甚至求到了大皇子面前,你跟他置什么气?”
戋戋清秀的面颊上滴淌汗水,如若未闻。
沈舟颐替她擦擦脏兮兮的脸蛋,把她的脑袋扳在自己肩上:“累的话,睡会儿吧。”
马车快,片刻就到达贺府。
戋戋下得马车,抬眼望见自家牌匾,不安的心方始安定了些。
贺家清寂的宅院前挂着两只白纸糊的灯笼,丧幡迎风凄凄惨惨地飘摇。还未入院,母亲吴暖笙便拖着病体颤颤巍巍地迎上来,泣不成声。戋戋与母亲拥抱在一起,亦是有泪如倾。
贺老太君同样对她朝思暮想,仅存的几根黑发也尽数白了。未婚闺女被外男掳走关在别院,那是多大的丑事,贺老太君最怕戋戋清白不保。晋惕提上裤子就走肯定不会负责,叫她将来如何嫁人为妇?
戋戋伊始时感觉自己就站在悬崖的边缘,随时都可能被沈舟颐推下去粉身碎骨。眼前亲人俱在,她忽然燃起几分温暖的力量,眼神无畏地瞪视着沈舟颐……看他怎么当着贺老太君的面对她不利。
沈舟颐被她瞪着发毛,无奈耸耸肩。
吴暖笙循着戋戋的目光,见沈舟颐漆发半披,衣衫有损,洁净的雪袍上血迹斑斑,哽咽道:“多亏贤侄儿了,又救下戋戋一次。”
贺老太君慨然,晋惕如此狼子野心,竟做出强掳民女这等荒唐事来,活该千刀万剐。她此刻真心愿意把戋戋的终生托付给沈舟颐,也唯有沈舟颐,才能支撑起整个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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