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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峙,便是两月。
两月来双方都在争先恐后招兵买马,新帝性情柔善,可在时局之下也不得不屈服。发布缴文后,朝中又派了巡吏强制征人入伍。
盛京离滨州近极近,两方兵马大小摩擦不断。一次寻常的口角之争中,讨伐者那边新上任的校尉伤重而亡,讨伐方大怒,率先出兵夺取了临近的城池。
敌方攻势如火如荼,陆明钦都来不及再交代什么,便被推入战场。
谢知鸢带着红芸在街上行走时,处处可见自战场逃窜而来的流民,缩在街头,等着朝中的赈济。
流民无穷无尽,滨州就算再大,也不可能塞下这么多人,近日朝中已在商量封城事宜。
“小姐——”红芸拉着她小心翼翼落脚,“咱们还是回府吧,这些灾民有青州来的,若是沾上疫病就不好了。”
谢知鸢没回绝,顺着她的力道欲往府中去,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
她心陡然一突,一把攥住红芸的胳膊。
“怎么了小姐”话音落地,便见小姐已朝街边走去,红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到个蓬头垢面的乞儿,瑟缩着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谢知鸢语调不知不觉含了几分颤抖
红芸疑惑地站到小姐身边,有些看不明白当下的局面。
那乞儿一动未动,红芸却瞧见他捏着破盆的手用力到泛白。
耳边是小姐刻意放缓的嗓音,但那种欲要哭出来的感觉越发明显,像是被什么打碎了,“为什么不来府上找我?”
那乞儿总算抬头,露出一张污泥沾染的小脸,唯独一只猫儿眼璀璨得可算是漂亮,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
“我找你做什么?”
谢知鸢对上他的毫无情绪的目光,千言万语卡在喉咙中,全数化作了苦涩。
她没有底气说出任何承诺的话。
如今她在府中倚仗的不过是陆明钦的宠爱,吃穿用度全是男人安排好的,可他们二人,严格说来,并无任何关系。
她千方百计想找一个足以支撑自己坦然将谢知礼接入府中的说辞,可惜的是,并没有。
她只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离了陆明钦,就什么都算不上了,这样的事实,大喇喇地摆在面前,连半块遮羞布都没有。
可谢知鸢早已麻木,那些不值钱的尊严棱角也早已被磨平,她吩咐身后的护卫将谢知礼扶到府上,派人将他洗漱过后,拿来伤药,在少年面前,一点点替他涂过伤口。
一路默不作声的谢知礼开了口,第一句便是“我骗了你”。
谢知鸢垂着的长睫微颤,她指腹只稍顿了一下,便继续按压,“骗我什么?”
“谢府的事虽是被陆府牵连,但确实不是他们动的手”他嗓音低涩,说完这句,便垂下眸,目光落在少女霎时停顿的手指上。
谢知鸢指尖微缩,只感觉身体里有什么,自这句话落地时,便被抽走了,一下子压抑着的某些东西,轰然倾泻。
头顶悬着的刀总算落下,她反而早已预料到般,松了口气,与此同时,疲惫在瞬间席卷而来。
有个声音在心口处叹息,总算来了。
她自幼与谢知礼处在一块斗嘴,他的性子她最是熟悉不过,那日东宫,她骤然得知此消息时心绪不宁,可几日回过神来,心中早有疑窦。
但她必须信,只有这样,才能将心里头无缘无故的恨意合理化。
谢知鸢从来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她恨自己艰涩的爱慕没有回应,却因娘自小的教导苦苦压抑自己浅薄的本能,毕竟表哥从没做错过什么,她不能苛求他回应自己。
后来娘死了,再没人管她了。
而那些人开始自以为是地帮她,可在她眼里,那些带了善意的手段都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她娘娘就是被这样的高高在上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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