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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驪歌奏起,桐花开了满树,犹如盛夏纷扬的白雪。
贺铃中午一过,从窗户看见学长姊们从礼堂出来后便雀跃地跑出教室去寻季桓逸,想告诉他:他们终于解脱了。
「桓逸他现在不在喔,他最近很奇怪,经常一下课就不见人影。」
贺铃第一次听说这事儿,面露错愕,「请问知道他有可能去哪里吗?」
学长摇摇头,左右张望了下后压低声音道:「我看你跟桓逸挺要好才跟你说的,我猜他可能是去哪里躲起来,等三年级离开学校。前阵子我们发现他和李盈盈、张慎在学校碰到时气氛有点怪,也有人说几个月前曾在图书馆附近看到李盈盈和桓逸,加上他的手臂常有莫名其妙的伤,怀疑他可能被欺负。」
贺铃深怕事情败露,紧张地问:「你们有告诉老师吗?」
「当然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告到了训导主任那边,但你看有人处理吗?一来我们没有证据,二来李盈盈是宣传学校的最佳范本,张慎虽然学测失利,但七月指考拼一拼绝对有机会上顶大,这么两个好苗子学校才不会因为几个学生的臆测就去调查。」
学长言罢,叹了口气,「在没有闹大之前不会有人去理会,不管是学校还是哪里都是这样啦。抱歉帮不上忙,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说你有来找他。」
「好的,麻烦学长了。」
道过谢,贺铃失落地离开二年级的教室。
学长说的她自然明白,居安本就难思危,安逸和平的生活致使人们忽略不足以致命的问题,而未亲眼看到终局便无法想像后果将会如何沉重,就像放任李盈盈对她刀刃相向的校刊社学姊,就像没有反应过来那张丢失卷子背后意义的她。
贺铃愈走愈觉不安,脚下步伐渐急,直觉往仓库走去,果真在那儿发现了季桓逸的身影,他背倚墙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远方虚空。
「学长你在这里做什么?」
「贺铃,我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做错了呢?」
贺铃缓缓靠近,见季桓逸面庞微湿虚弱无力的样子,便从口袋里摸出面纸包,抽了张替他擦汗。知季桓逸这是出于发作后的低落状态,她没有插话,只是咬唇忍耐着情绪,静静聆听。
「我以为我可以帮上你的忙,却让你被更多人误会,连自己也搭了进去;我以为我可以挺过这一关,不让家人伤心难过,却好像註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季桓逸的目光移向贺铃,眼下愈深的青黑昭告着无数个失眠夜晚,曾经笼罩周身的阳光被阴影取代,唯有唇角一抹笑仍馀有几分旧日温煦。
贺铃听了这番丧气话,驀地鼻酸,「你确实帮了我啊,如果那天你没有出现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不敢反抗李盈盈,也不会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现在还有一群服务队的朋友们。」
眼泪涌出,她却故作开朗:「而且李盈盈要离开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转的。」
季桓逸颤抖着抬起手,轻碰贺铃的手背,「我不会好了,贺铃。」
「学长,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贺铃激动地反抓住季桓逸的手,出口的话却忽地被视线一角的殷红截断,只见他的手腕内侧有道血痕,顺着手臂纹理延伸至上手臂一半处,伤口狭长而浅,仅周围有些许血跡,却足以让贺铃忧心。
「你的手……是你自己弄的吗?」
「嗯,因为刚刚掐住大腿也没办法维持理智,只好弄出一点痛感,不用担心,这个深度不会出事,人还是很害怕自己受伤的,根本下不了重手。」
季桓逸笑了笑,低头凝视臂上的伤痕,语带悲凉,「但我觉得自己可能好不了了。」
「所以贺铃,放弃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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