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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重蹈大灾害的覆辙吗?
季小梦自小在丛林里长大,深谙自然法则的残酷。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不试一试的道理。她也永远记得,弟弟在废城里被无辜杀害时,曾有一棵变异的香樟树试图庇护过他。
可结果不出所料。
当他们终于走到树的面前,它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杀了他们,但它的回答让两人的心往下一沉。
“你所说的一切毫无意义。”
“小羊告诉我,在你们人类的故事里,草木成精,常常化作人类的模样混迹城市,吃你们的食物、穿你们的衣服,与你们情感共通。”
“这只是你们的臆想。”
“臆想是假的。”
“一切都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
“繁花比你们美丽,山鹰比你们迅猛,而你们吵吵闹闹,听不懂我的语言,甚至还要我来模仿你们说话。”
“我不会对你们心生向往。”
“我也不理解。”
“为何要跟我讲你们人类的道理,我不是人。”
“我甚至不是一棵树。”
“我是什么呢?”
“谁知道?”
“‘树’也是你们人类起的名字,可我的寿命长久,也许我还活着,人类已经灭亡。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
它的声音里好像真的透着困惑,而柯航和季小梦则怔在原地,好像走进了一个迷宫,自以为很艰辛地找到了迷宫的出口。可实际上,到了出口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出口,迷宫也不是迷宫。
迷宫是贴在地上的线条,你以为是三维,其实只是二维。你的视线欺骗了你,你固有的眼界、学识欺骗了你。
是啊,树不是人、甚至不是树。世界在两者眼里大不相同。
人与人之间,尚且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无法真正做到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问题,更何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寿命悠长的树看人类,就像人类在看朝生暮死的蜉蝣,根本不需要知道蜉蝣在这短短一天内看见了什么、有什么感悟,也没有兴趣知道。
树不会爱上它,也不会产生什么仇恨。
但嗡嗡叫的虫子吵到了它,它打死虫子,就像打死夏天的蚊子。人类从不会对一只蚊子感到抱歉,也不会试图跟一只蚊子讲道理。
这样的人,在整个人类社会里即便是有,也会是个被人嘲笑的异类。
他们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明明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但就像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而他们刚刚妄图在两个平行世界之间搭建起一座没有地基的桥梁。
也许经过无数的努力、甚至是牺牲之后,这座“异度之桥”最终会搭建成功,但显然不是现在,不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可以做到的。
想通了这点,无论是柯航还是季小梦,背后都渗出了点凉意。手脚发麻,大脑也有点发麻,如遭重击,清醒着感觉到钝痛。
柯航立刻抓住了季小梦的胳膊,后退半步的同时,将她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季小梦猛地回过神来,眼见事不可为,她也果决,当即准备撤离。然后就在这时,柯航又大着胆子发问:“那小羊呢?他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它是特殊的?”
他已经从北岸诗会这里知道了,商羊就是穆先生。
树没有立刻回答。
风雨吹起了它的金色纱衣,成片的铃铛声响起,而它缓缓从侧卧的姿势舒展身躯,往前挪了一步。根系在泥土里翻涌,震动通过大地传导到柯航的脚下。他凝眸看着,全身紧绷,拳头下意识地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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