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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潋意看一眼自己胸前脏污的衣料,揉了揉肩膀,便听到他骨肉中传来几声令人牙根发软的咯吱声,桃蹊低下头不敢再看,转瞬之间,他肩骨凭空变宽许多,脊骨拔高,腿臂大刀阔斧的伸展开来,就连指骨都更见长了几寸——不消片刻,坐在桃蹊面前的便是副修长挺拔的纯正男性躯体了。
方才还勉强算是宽敞的软厢一下便显得狭窄起来,萧潋意复了本相,那身女子宫袍就显得并不是那么合适,只堪堪能够蔽体,倒将他身体线条勒得分毫可见。
他实在不怎么舒坦地支棱着两条长腿,靠在车厢上,蹙眉望着窗外,神色沉沉地思虑着什么。桃蹊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此时,他们的马忽然啼叫一声急转了个弯,好在厢中两人下盘都极稳,仅轻微晃动了两下。桃蹊皱起眉头,掀开轿帘,却见他们马车旁的关外道上,竟有一队军马急急奔驰而过。
方才那急转弯便是车夫匆忙避开了这群军马。可这在距皇城百里外的关外,怎会有这么多军马在?!
桃蹊心念一转,跃出车厢拦下一匹,装作是过路的寻常商户,操了一口浓厚的乡腔,惊慌道:“这位军爷!前路是发生啥啦?可还能进城呐?!”
“进不了进不了!”那小兵喊道:“赶快掉头逃命吧——垧北疫乱了!”
他喊完这句,勒马便又匆匆赶上了大军,桃蹊吃了一惊,回身道:“阁主!”
“听到了。”萧潋意一手撩开轿帘,露出来的半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原来她打得是这个算盘……”萧潋意面色阴沉,像是气笑了,“……好啊。”
他捏住轿帘的指头稍稍用力,那脆弱的布料便顷刻在他手中化为一滩齑粉。
“好啊。”
瘟疫逞凶肆虐地迅速蔓延开,所过之处尸横遍野,庄稼尽枯,寸草不生。如此持续四个月后,百姓存粮告罄,激起一阵对官府朝廷的众怒,四地连接有人揭竿而起,官府急急派兵镇压,反倒适得其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起义军的队伍。瘟疫、战乱和荒灾混在一起,一时民不聊生,满目疮痍。
萧潋意用布巾蒙着面,高大身形站在一处荒屋前。不远处的路牙上,有个瘦骨嶙峋的小童守着一具早没了气息的尸体,无措地跪坐在地上。偶有几个过路人早已习以为常,看都不看一眼,那小童茫然呆坐着,过了会,忽有一盆污水从天而降。
“你个遭瘟的狗娃娃,带个死人要在老子家门口坐多久,赶紧滚远点!”
二楼木窗被人拍开,一个男人端着个木盆破口大骂。小童浑身上下被腥臊液体浇的湿透,却呆滞没半点反应。那男人心头火起,干脆将手中的破木盆一同扔下去,吼道:“滚!赶紧滚!”
厚实的木盆重重的砸在小童瘦小的肩骨上,小童这才被砸醒一样滞缓地起身,吃力的将那尸体半抗在自己肩头,拖行着一步一步朝东走去。
没走几步,他小小的身体晃了一下,咚得砸在地上。
“诶,诶!他是不是死了!”
有路人见他半天没再有动静,拿了根木棍将小童像条锅中鱼似的戳起,面朝天翻了过来。
只看他脸颊蜡黄,表情呆板,双目仍直勾勾的圆瞪着——早已没了生息。
“死了!死了!”
“他脸上没花!这娃娃没得病!是块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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