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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枚奇形怪状的金属小物件,看着像奔虎形状,从须到尾栩栩如生,身上遍布错金铭文,却是空心的,且只有右半片。
苏晏正研究这半片金属奔虎,琢磨着是不是传闻中的“虎符”,朱贺霖已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黄帛上的字。
“……怎么了?”苏晏见朱贺霖神情奇异,竟分不清是悲是喜,不免有些担心,“这张黄帛是皇爷给小爷的诏书吗,上面写了什么?”
朱贺霖缓缓摇头:“不是诏书,是——”
他咬了咬牙,将黄帛重新叠好放入锦囊,连同苏晏手里的半枚虎符也一起放进去,然后将锦囊塞进了自己怀里。
“清河,”朱贺霖握住了苏晏的肩膀,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跟我回京。”
“回京?不担心抗旨了?”苏晏看着他,疑虑地眨了眨眼。
“虽然我还不知道京城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父皇会将这个——”朱贺霖隔着衣物摸了摸锦囊,“交到我手上,就说明要出大事了!”
他语焉不详,苏晏听得云里雾里。
屋外的厮杀打斗消失了,房门被人拍响,传来魏统领喘着粗气的声音:“小爷,外头安全了!”
朱贺霖走过去,打开房门,见雨水冲刷着一地锦衣卫的尸体,将半个庭院染成了猩红色。
东宫侍卫牺牲了约三分之一,还有不少负了伤。魏良子一脸溅射上去的血水,拄着剑说道:“他们不肯束手就擒,被我等杀灭三十余人,逃走了七八个。”
朱贺霖扶了他一把:“大家辛苦了。但我们还不能歇息,因为敌人的援军随时会赶到。都包扎一下伤口,备马,随我立刻出发!”
“小爷打算去哪儿,南京……还是回京城?”魏良子问。
朱贺霖道:“去孝陵!”
孝陵在钟山南麓,离他们所居住的陵庐不远,但夜黑、雨大、路滑,野径山路极为难走。
一行人身披蓑衣,手持几乎被浇熄的松明火把,一脚深一脚浅地赶到孝陵的神宫门外时,拂晓的天光已经亮起。
雨过天晴,朝阳初升。
朱贺霖带着苏晏来到陵园的配殿旁,一座外形像瞭望台的高楼上。他命侍卫砸开一处薄薄的砖面,掏出好几大桶黑色的驳杂块状物,堆放在台顶,用火点燃。
黑色浓烟渐起,虽有风却吹之不斜,如柱如聚,笔直地冲上云霄,数十里外尤可见。
苏晏仰头看,喃喃道:“狼烟……”
他在陕西边关见过狼烟,是守军发现敌情、向同袍示警所用,在烽火台之间传递。太子在孝陵燃烧狼烟,能招来什么?
夜雨涨渠,农夫们三两结伴,荷着锄头准备下田,其中一人回首时,蓦然望见钟山上升起一道狼烟。
晨鸟啁啾,夫子在院中授课,孩子们整整齐齐地坐在石凳上,摇头晃脑跟着读《笠翁对韵》。“烟楼对雪洞,月殿对天宫……快看!有好大股黑烟升上天宫啦!”一个孩童惊奇地指向不远处的山峰。
农夫们撂下了锄头。
夫子放下了书本。
走村窜户的货郎搁下了担子。
树下垂钓的渔翁把竿一甩,连鱼带篓踢下了河。
……
仿佛接到一个浩大又无声的指令,在钟山周围的这片土地上,从事各行各业的青壮们立时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赶回家中。
进家门前,他们是农民、渔夫、小贩、瓦匠、木工……
出家门时,他们统一成了战士,头戴帽盔、身披甲胄、手执刀枪、腰悬弓箭,只留下一句“君主有召,我今赴命”,有些人身后还追着瞠目结舌的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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