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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的风度姗姗来迟,不仅松了手,还帮他扯平衣袍上的褶子。
苏晏避重就轻地说:“将你圈禁在京城,并非皇爷乐见之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豫王直觉,刚才苏晏想说的不是这句。但也知道,苏晏这么说,就是不打算对他掏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苏晏不知为何,竟从这位前任战神将军、如今的花花太岁眼中看出了委屈受伤之意,莫名有些不忍,便转了话锋道:“这样吧,我给个建议——若是王爷主动声明放弃戎马志向,今后再不领兵,与其他藩王一样,老实待在封地王府内,或许皇爷会考虑放你出京。”
豫王冷笑一声:“去封地被当猪圈养,与在京城被当猪圈养,有何区别?不让我领兵,在哪里都是画地为牢。”
苏晏道:“一步一步来嘛,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就不知变通?”
豫王道:“步步为营的道理我懂。然而军中与朝堂不同,一旦我放出话说心灰意冷、永不从戎,寒了将士们的心,将来就算再次领兵,如何服众?不比朝堂上那些翻来覆去的政客,说话犹如放屁,放完还能吃回去。”
苏晏也很无奈。曾经他躲在御书房的书桌底下,偷听到的这个太后与皇帝之间的秘密,最不能告诉的人,就是豫王。
太后不知他偷听,但皇帝知道,却没有警告或提醒他要守口如瓶,这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他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可是豫王也憋屈,折戟沉沙,困于金笼。
——皇帝更憋屈,替太后背大半口黑锅,背了整整十年。
我太难了……苏晏深深叹气。
看他如此烦恼,豫王也不忍再逼问,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放慢了脚步继续并行。
幽暗无人的宫道内,只苏晏手里一盏提灯放出醺黄暖光,照亮前方窄窄的一小片黑暗,并着两人越走越协调的脚步声的回响。
豫王忽然生出个荒谬的念头,想与身边提着灯的苏晏,就这么沉默而满怀柔肠地、形影相携地走下去。
哪怕永远回不去疆场。哪怕永远出不了界碑。
这个念头如同鹰隼,在脑中强劲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挟罡风掠过云霄,离他远去了。
——倘若不能赴战沙场,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又有什么资格赢得心上人的钦佩与爱慕?
豫王忽然驻足,对走出几步后不解地回首看他的苏晏,斩钉截铁地说:“总有一日,我会回到属于我的天地。”
苏晏怔住,微笑起来:“嗯,我相信。”
第270章还治其人之身
九月的北漠秋草枯黄,远处雪山不时被天际浓云淹没,更显大地一片苍茫。
瓦剌骑兵们驱赶着劫掠来的牛马羊群,马蹄踏着残雪枯叶,声势浩大地驰骋过草原。
刚下过一场小雪,天阴得厉害,阿勒坦勒马停驻,转头望向雾蒙蒙的南方,若有所思。
“阿勒坦,你在看什么?”斡丹好奇地问道。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因为是前侍卫长沙里丹的儿子,阿勒坦有意照拂,加上他在战场上机敏又勇猛,颇有天赋,使得阿勒坦更是多看重了他几分,收做亲兵近侍。
“……那边,越过河套沙漠,便是铭国。”阿勒坦说道。
在他硬朗英俊的脸庞上,银白浓密的眉睫掩着流金般的眼瞳,却并非艳丽之色,而是一种透着妖异的野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于是这一道南望的眼神,便也带着兽类般的掠食本能与天然的侵略性。
斡丹咧嘴,露出参差尖锐的小虎牙:“要改道攻打他们吗?”
阿勒坦摇头:“不,时机未到。眼下我们的劲敌是鞑靼,不先解决这个后顾之忧,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得提防他们背后捅刀。”
斡丹想了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杀了鞑靼太师脱火台,杀光小汗王沐岱一族,将东部草原也纳入阿勒坦的王旗之下,不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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