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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马须臾驰到面前,果然是沈柒。苏晏迎上去,见他面青唇白毫无血色,眼里满是血丝,嘴唇皲裂出道道口子,神情凌厉又憔悴,仿佛一夜之间受了极大的打击,全靠肺腑间一股顽狠而执拗的意气支撑着。
苏晏心疼得厉害,忙扶着他下了马,在深色曳撒上摸了一手的暗红血迹。
“你伤口裂了!”苏晏急道,“快给我看看!”
沈柒恍若未闻,将失而复得的爱人紧紧抱在怀里,唯恐手一松,人又不翼而飞。
“没事就好,”他在苏晏耳边低声喃喃,声音嘶哑得可怕,“没事就好……”
那股意气一散,整个人脱力般往下滑,苏晏用全身气力撑住他,眼角潮湿:“我没事,反倒是你,这才将养几日就出门,还骑马,自己伤得有多重,心里没个数吗?”
沈柒喘着气,只说了四个字:“我不放心。”
派去搜救苏晏的禁军与锦衣卫再多、再精锐,他也放不下这颗被钢索勒在半空中的心。七杀营与真空教有多恨苏晏,他的娘子落在那些人手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自虐般强迫自己想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万幸清河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柒长出了口气,头垂在苏晏的肩膀上。
苏晏使劲架住他,急切地说:“阿追,搭把手。”
旁边的枯树下,荆红追面无表情地抱剑而立,一身破衣烂衫被风吹着,很有股子绝世剑客决战前的味道。总而言之就是敌不动,我不动;敌倒下了,我还是没动。比的就是个高冷范儿。
苏晏怒道:“装什么逼!过来帮我看看他的伤口。”
见自家大人真生气了,他才走过来,用剑鞘的末端去戳沈柒的伤处。
苏晏拍开剑,把沈柒平放下来,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解开对方的腰带和衣襟,露出胸膛与腹部缠绕着的染血绷带。
荆红追闭着眼都知道沈柒伤在何处,剑刃入肉几分,割断哪些血脉,避开哪些要害——因为就是他下的手。
那时他还是血瞳无名,听命行事,收到的指令就是重伤对方但不能致死。
至于为什么不多不少刺了三剑——就跟当初被沈柒追缉,挨了对方三刀一样;以及为什么剑锋洞穿锦衣卫的飞鱼服时,即使在神智混沌的状态下,依然能生出快慰之情……谁知道呢。
苏晏去解绷带,着急之下绕来绕去解不开。又见血越渗越多,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叫了声:“阿追——”
荆红追迫于无奈,出手点了沈柒身上几处穴位止血,又把自身真气输入对方心脉,助其疗伤。
片刻之后,沈柒煞白的脸上渐有了血色,先忍痛皱眉,而后缓缓睁眼。
荆红追当即收回手,在衣摆上嫌弃地擦了好几下。
他低头盯着掌心擦不干净的残血,兀然想起,还摸过比血更不不堪的……沈柒的百子千孙,登时怒起恶生,只恨自己当时没抖一抖手,把这厮的肺管子直接割断算了!
沈柒仿佛一头嗅到敌意的孤狼,戒备的眼神从荆红追的剑上扫过,转到苏晏的脸上时,已是雪化冰消的二月天。苏晏心弦一松,握着他的手说:“我送你回府,再请应虚先生过来重新诊治。”
这般光景,马是骑不得了,锦衣卫们弄来一辆马车,将主官抬进车厢。
沈柒握着苏晏的手不放,苏晏本就打算陪车,却见荆红追换了身完好的衣裳,也挤了上来。
沈柒冷漠道:“这里没你的位置。”
荆红追不理他,对苏晏说:“他要是快死了,我还能再给续上一口气。”
苏晏转头对沈柒说:“要不……就给他腾个位置?”
沈柒银牙恨咬,喘了会儿粗气,又说:“我伤口疼,你过来给我枕着,他一个人坐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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