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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沈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照这个情况,怕是等不了了。他内心正兀自揪扯疼痛,林念恩就打来一个电话,说是师姐可能撑不住了,要不先把她送去龙隐寺,让大和尚给她念念经,消消业,说不定能有救。
长生眼睛亮了亮,立刻同意下来。
当外界的人为了生存而挣扎时,空间裏的梵伽罗却停止了猛烈的攻势,只把磁场收束在自己的体表,静静站立。好不容易获得喘息机会的马游稍微感应了一下别的空间,然后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你在耍我!你把我的猎物全放走了!”
他自己所在的空间就重迭在梵伽罗的空间上方,与外界是隔离的,如果不去刻意感应,他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于是理所当然地以为那些人质都是梵伽罗放走的。
在怒不可遏的同时,他对这个人的忌惮和仇恨也攀升到顶点。然而不等他做些什么,刚停歇十几秒的梵伽罗又猝不及防地把磁场释放出去,砰地一声撞凹了金属墻壁。
马游狂吼的嘶吼戛然而止,随即又闷哼一声,仿佛被人猛地一拳砸中腹部,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个狗杂种!我要你死!”他喘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毒誓,然后拼尽全力去挤压这个空间。
原本凹陷下去的金属墻壁慢慢恢覆了平直,又一寸一寸缩小,试图把梵伽罗碾成肉泥。梵伽罗的磁场挡住了墻壁的收缩,再把它们慢慢撑开。两人就这样杠上了,像是在拔河,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又像是在掰手腕,你力大一分,我也力大一分,看谁的骨头先折断。
毫无疑问,梵伽罗是马游遇见过的最强大的敌人,即便嘴上不承认,他心裏也知道,这个人的确比自己厉害,因为对方的表情始终是平静淡然、不慌不忙的,未曾流过一滴汗,更未曾皱过一次眉。他太轻松了!
有可能被击败的恐惧感萦绕在马游心头,更刺激了他的胜负欲。于是他血红的眼珠子一转,竟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让空间变形的技巧。
梵伽罗似有所感,立刻收回撑在墻壁上的双手,把浩瀚的磁场极限压缩,收束在体表。当他剎那间做好了力量上的调整,金属墻壁也同时长出许多锋利的尖刺,一根根足有一米多长,足以把空间内的人体扎成刺猬。
看见自己的想法竟然真的能变成现实,马游发出了猖狂的笑声,却又在下一秒惊骇又错愕地咳嗽起来。只见这些尖刺在碰触到梵伽罗时竟一一被折断,软得仿似泥捏的一般。
而梵伽罗就站立在这些密密麻麻的尖刺中,神情平静,姿态闲适。他微微仰脸,看向紧急对讲机,似笑非笑地说道:“别告诉我你只有这点本事。”
他话音刚落,环绕着他的那些尖刺就被一股看不见的磁场震碎,同时被震碎的还有马游身为“神灵”的骄傲和自负。马游呼呼地喘着气,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梵伽罗摇头轻笑,末了不紧不慢地坐下,盘拢双膝,指尖掐诀,开始了冥想。
马游粗喘了一会儿,紧接着又得意地低笑:“哈哈哈,你也只是比我稍微强一点而已,我的空间你有本事打破吗?你要是打不破,我困也能困死你!几天几夜不吃不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不用吃也不用喝的梵伽罗急促抬头,露出慌乱的表情,然后全力释放磁场去撞击空间,仿佛即刻就想逃离。马游连忙使出全力压缩空间,将他箍得更紧。两人又杠上了,而且从激烈的交锋变成了寂静无声的消耗战。
自以为掌握了敌人的弱点的马游累得呼哧呼哧直喘,却又呵呵呵地低笑,嗓音裏饱含疯狂和自得。
梵伽罗一寸一寸撑开这个空间,隔一会儿又稍微收一收,假装力竭。他低垂着头,所以马游根本看不见他轻轻上扬的唇角。在这场猫逗老鼠的游戏中,第一天过去了,紧接着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梵伽罗逐渐削弱自己的磁场,人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而越战越轻松的马游却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常常在他头顶笑地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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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是一致的,第一天的时候,大家还满怀希望地站在广场上等待;第二天,有人开始心慌;第三天,负责守在广场的胡雯雯和孙正气抱在一起偷偷哭了几场;第四天,有人感到了绝望;第五天,阎部长来了、孟仲来了、宋温暖来了、元中州等人全都来了,就连与梵伽罗有仇的长生和长真也来了。
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软椅,心裏默默祈祷着奇迹,被风吹得枯干的脸却渐渐染上一层浓烈的悲戚。因为他们知道,在没吃没喝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平安地活过五天。
远离广场的街道上不时有群众聚集,却又被警戒带和执勤的军人隔离在外。开车路过广场的司机总会减缓速度,打开窗户看一会儿。京市的社会秩序仿佛已恢覆正常,大家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然而所有人的心却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拴在一起,紧紧连着这张软椅。
为梵伽罗祈福的文字每天都会出现在电视上、网络裏,甚至是街头的横幅中。他的安全成为了大家最挂念的事。
阎部长始终保留了一个频道来直播这张软椅,即使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也未曾放弃。他把一件厚外套披在许艺洋肩头,又拍了拍宋睿的肩膀,劝说道:“你带着孩子回去睡一觉吧,再等下去你们的身体都会垮掉!”
“不用,他快出来了。”宋睿摇摇头,语气笃定。
然而每一个走上前来劝说他的人,都能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每天都会这样说,但他等待的那个人始终未曾出现。他似乎很理智,又似乎被逼疯了。许艺洋紧紧握住他的手,小小的身体微微发颤。毫无疑问,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害怕失去梵伽罗的人。
阎部长还想再劝,瞥见暗暗摇头的孟仲,又把满肚子的话咽了下去。
临到傍晚七点,广场周围自发聚集了很多民众,他们站在警戒带之外,默默看着这边。周贺一手牵着妻子,一手牵着女儿,慢慢走了过来,先是闭眼祈祷,然后把手裏的鲜花摆放在臺阶上。
军队封锁了广场,他们进不去,只能每天站在边缘处看一看。与他们一样心怀善念和祈愿的人还有很多,只一会儿功夫,广场的臺阶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梵伽罗的壮烈牺牲,而空间裏的马游也是这样想的。他盯着那个垂头盘坐、寂静无声、纹丝不动的青年,试探性地问道:“你死了吗?”
青年像一尊石雕般静谧。
马游粗喘了一会儿,呼哧呼哧的声音像一条毒蛇,在这个狭窄的空间裏攀爬巡游,吐着信子,冰冷粘腻得令人恶心。青年还是不动,更没有散发出可怕的磁场,他蓬勃的生命力仿佛已经彻底消散。
“哈……哈哈……”
一阵神经质的笑声在空间裏回荡,少顷,金属墻壁上显现出一扇门,一名长相猥琐,身体瘦弱的青年小心翼翼地跨过门,先是绕着梵伽罗走了几圈,又用脚尖踢踢他的膝盖,然后伸出一根食指,慢慢戳向他的发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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