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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茶杯,身上那股凄然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得有些突兀的目光。
李纲皱起眉,“何事?”
“下官曾见有蛟困于蜀山之中,寻渊不得,”
宇文时中说,“不知当如何处置?”
有些隐晦,但也不是特别隐晦。
但这话还是超出李纲的想象范畴了。
太上皇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官家青春正盛,极会保养,两位天子在上,哪条蛟想化龙啊?
李纲就直觉地想歪了。
“季蒙所担心者,是九殿下?”
宇文时中就紧紧地皱眉。
他担心的不是赵构,他担心的是朝真帝姬。
尤其是朝真帝姬束手就擒,不做任何反抗回到京城,又引发了这样一场动荡后,他想想就觉得更可怕了。
上到官家,下到百姓,人人都觉得她十全十美,具备了一切女性恭谦柔顺的美德,她那样苦!
可她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
谁也不会认为她有任何野心,哪怕将权柄交到她手里,她身上自我牺牲的特性也会牢牢桎梏着她,不令她对皇权有一丝一毫的威胁。
尽忠可能有不同意见,但尽忠不敢说话。
宇文时中也有不同意见,但他很难将忧虑清晰地说出来。
她可不仅仅是个只会装装样子的女性版王莽,她是真真切切地为大宋力挽狂澜,守住了太原府的!
她在兴元府夙兴夜寐的一切努力,都换作了石岭关下的战果。
太原府的生民因她得存,中山与河间门的守军也-->>
152第五十六章
因她而得到来自太行山的支援。
也许她是个野心家,但她为大宋立下的大功是做不得假的。
对君主的忠诚让宇文时中很想提醒李纲,但对这位帝姬的敬意又阻止了他将话说得更清晰明白些。
至于赵构,这位亲王虽然有着勃勃野心,却还太年轻了些,不知过刚易折的道理。
但宇文时中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相公而今宰执天下,事事当慎重才是。”
李纲沉思了很久,“季蒙是老成之言。”
他听出宇文时中那一番话明里暗里都在肯定帝姬的功劳,也听出宇文时中对于封赏帝姬的踟躇。
这事,他当有个决断。
朝真帝姬还在忙她的事,准确说是忙驸马的事。
宋朝时这些达官显贵们的丧礼和葬礼中间门要隔很久,因为他们从找风水宝地开始,到修建,再到找人算出一个吉时下葬,间门隔几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司马光就极厌恶这一点,还写文章批评过这种“非此地非此时”
不可的风俗,但批评归批评,大家还是要这么搞,甚至有些地方还能为了搞丧葬而倾家荡产。
驸马的吉穴得曹家替他修,原本官家想干脆都宫中负责,在京郊找个地方得了,但曹家就上了奏折,曹诱老泪纵横,希望孙子将来能埋回真定祖坟里去。
考虑到金军还没撤出真定,大宋上下都在高呼收复河山,曹家老爷子的请求就显得政治非常正确,官家也不能不同意。
没下葬之前,驸马不能长年累月放在宫中,那就得挪到个什么地方去。
帝姬说,送去宝箓宫吧,我要为他做一场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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