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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却还不够疼。
哪怕生挖眼球都比不上肖誉经历的一分半毫。
“爸您看,这是我做的,”肖誉手裏摆弄一个原木色的相框,透明亚克力板之下是一片金黄的银杏叶,“比上次那个好看多了吧?”
“嗯。”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季云深蹲在他身边,就着他的手细细端详,夸道,“是比我做的好看——原来阿晏把我粘的树叶留起来了啊。”
肖誉脸上一红,不置可否。
墓园快到闭园时间,来祭拜的人陆续下了山,几排石碑附近只剩下他们俩,一小片空间裏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却是更显悲凉。
“对不起,”肖誉忽然开口,“谢谢你为我过生日,可我不希望任何人祝我生日快乐……今天是我最痛苦的日子。”
“阿晏……”
本想说些什么开导他,但肖誉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季云深便把手放到他背上,边从上到下轻轻地捋,边等待他的下文。
“我爸走后的三个月裏,我每晚都睡不着。”
许是极少袒露心声,肖誉的语气有些生硬,但背上有节奏的轻抚像源源不断註入了力量和安慰,他第一次有了倾诉欲,也第一次有勇气向另一个人袒露心扉。
“我爸曾经答应带我去看银杏叶,全家去露营,我和我妈选了好久的帐篷,才挑出三个人都满意的一顶,可我爸再也看不见银杏了。”
蹲的时间长了他觉得腿麻,就盘腿坐在墓碑前。季云深忽然站了起来,他下意识仰头去看,没想到季云深往上抻了抻裤腿,也陪他席地而坐。
“地上臟……”
“然后呢?”季云深没理会那句话,依旧把手放在他背上,侧头观察他的脸色,“——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他抿了抿嘴,向季云深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盯着碑石前的相框继续讲。
“那阵子我不敢看照片,不敢听沾有回忆的歌,不敢去阳臺看盆栽,更不敢跟我妈说话……买来的帐篷成了我最后的避难所,我每天躲在裏面抱着自己哭——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眼泪不断滴在膝头,瞬间被运动裤的布料吸收,深色湿水后几乎没留下痕迹,他呆楞地凝视那块布料,悄声感嘆:“如果人类也有清除痛苦的超能力就好了。”
不是瀑布倾盆而落,而是小溪潺潺淌过,肖誉连“倾诉”都说得十分克制。季云深听完一直没接话,两人挨得很近,能听到眼泪掉在衣服上的声音。
“阿晏,”手指在膝头轻戳几下,季云深换上了轻快的语调,“中午的蛋糕好吃吗?”
肖誉没跟上这么跳跃的思维,茫然点了点头。
“那块蛋糕是为了让人拥有一个快乐的生日而出生的,它的愿望就是被吃掉。”
肖誉吸了一下鼻子,眼神有些失焦:“……什么?”
季云深把他的刘海拢到旁边,一双红得发肿的下垂眼便完全露出来,被打湿的睫毛挤成一簇一簇,随他的呼吸微微发着颤。
“你吃掉了它却不快乐,于蛋糕而言,它真的很可怜。”
原来是这样。
他听明白了。
一块作为“生日蛋糕”而出生的蛋糕,短暂的一生唯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它的“主人”今天过得快乐。
它由转盘上诞生,被刮刀雕刻成最完美的样子,穿上五彩斑斓的奶油外衣,被老板精心包装,然后和他们一一告别。
“拜拜转盘,请迎接下一块蛋糕的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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