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员外府宾朋满座,多是正丽学院的书生、还有孙家的族亲。老夫人便安排女宾在距离兰亭阁较远的稻香斋用餐,稻香斋供奉着菩萨,众女宾也都纷纷给菩萨磕头跪拜,一面拜谢菩萨大士让孙曦平安出疹,一面也给自己儿孙祈福。
叶护回纥太子的身份,孙员外对外是保密的,因此,正丽书院的书生
安排在后庭,让这些酷爱吟风弄月、激扬文字的年轻人聚集欢饮。
孙员外父子、张继、叶护、孙曦一桌,一边吟诗作对,一边开怀畅饮。
孙泰禹为张继斟了一杯酒,恭敬地说:“懿孙贤弟,多谢你对小儿孙曦悉心栽培。”
张继微笑着接过酒杯,以袖遮住一饮而尽,自嘲地道:“择天下英才而教之,不亦乐乎?想两年前,我进京赶考,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考取进士,愿以为可以报效朝廷,不想还是报国无门”。
孙员外劝慰道:“贤侄莫忧,暂且无为静候,是金子总会发光,乘风破浪会有时啊!”
叶护道:“李白乃翰林学士待诏,也只能陪皇上作辞弄乐,哪有施展政治抱负的平台啊!最后还不是离开了长安,四处观游逍遥去了”。
孙曦敬酒,岔开话题道:“师父的诗,爽朗激越,不事雕琢,若行云流水,若师父能像李白一样,放弃辅佐皇上,博取功名的想法,也就自得其乐了”。
孙泰禹瞟了眼孙曦,斥道:“小孩子无须多言。”孙曦吐吐舌头。
孙员外扶须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风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懿孙贤侄的〈枫桥夜泊〉这首诗,必将流芳千古啊,寒山寺也会因此恩泽,闻名四海的。”
张继谦虚地说:“前辈过奖了,我们大唐诗人多了去,小侄不过是写几句闲诗抒胸意而已。”
孙曦道:“师父,最近可有诗作,吟来听听。”
众人都放下酒杯,等待张继作诗,忽听一阵悠扬、缠绵的笛声传来,叶护知道是墨玉在吹笛子,这女孩近来不知怎地多愁善感起来,她虽是个武功高强的昆仑奴,毕竟也是个青春妙龄的女孩,等和真娘完婚后,定要替她做些安排,也不枉她多年的忠诚侍主。叶护唇角染起笑意,温暖而灿烂。美妙音乐中,张继蹙眉沉思片刻,朗朗吟道:“流落时相见,悲欢共此情。
兴因尊酒洽,愁为故人轻。暗滴花垂露,斜辉月过城。
那知横吹笛,江外作边声。”
孙曦喜道:“这正是春夜欢宴的好诗。”
众人拍案叫绝,孙员外忙命丫鬟取笔墨纸砚来,令孙曦记下这些
诗句。
众宾客各自散去,员外夫人和王氏被几个丫鬟簇拥着送走女宾,回房歇息。
真娘在自己房内,怕晚上积了食,就绣起一个金色荷包。
笛声略有跑调,音律却也和谐婉转,缠绵绯恻,清丽开宕,煞有一翻情韵。
细听,应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真娘对小惠道:“看来叶护唐文化造诣很深,连身边侍奴都如此多才多艺。”
小惠打趣道:“小姐,叶护本来就是才子,才配真娘这佳人。”
真娘害羞地说:“别拿我逗乐子,我若配叶护,岂不是也随了你的意,好做个如花美妾。”
小惠羞得拿秀帕捂住脸,真娘莞尔一笑,继续绣手中的荷包。
却说王荫祥见众宾客散去,也不见真娘,就在员外的府上四处察看,家奴只知道他是主人的宾客,也不好阻拦。
王荫祥寻着笛声鬼鬼祟祟地找去,远看一个长发女郎双手持竹笛,凝神地吹笛,
那姿态在灯光里越发凄美。
王荫祥以为是真娘,上前作揖道:“姑娘好!”
笛声戛然而止,墨玉闪电般侧目而视,见是一个二十几岁的肥面、圆眼书生,便不理会,将长笛轻触红唇,旁若无人地继续吹奏。
那王荫祥也唬了一跳,他不曾见过昆仑奴,见她面部墨黑,瞠目而视,眼珠儿大半个白色,若鸽子蛋大。若不是走廊里还有人偶尔走过,王荫祥会想到遇到了女妖。
他战战兢兢地绕过墨玉往前走,忽然听到女孩子咯咯的清脆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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