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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凉好个秋啊。”朱橚不知想到什么,莞尔一笑。
“人生之暮秋,可不是应当了悟了么。”卫玠当先一步,踏上了映波桥。
这是苏堤六桥最后一桥,桥下不远便是花港观鱼。登桥看去,又是雪夜霜薄,灯火阑珊的热闹,妇人孩儿手里都提着小花灯。那灯做的巧,插瓶儿也做的精细,各种植物花朵的枝条上,站着绒布的羽毛的泥塑的各色小动物,有喜鹊登枝,也有黄莺歌柳,鸳鸯衔草,鱼戏莲叶,还有荷上蜻蜓。
陈清平和朱师傅已经在那一家卖灯糕的摊子前面买灯糕,朱师傅介绍得细致:“花港这家做的最好。寻常在人间是吃不到的。”
炸灯糕是一种甜糯的小点心,做法和汤圆差不多,都是糯米的,只是灯糕要做出灯的形状,糯米还是太有弹性了,因此加了藕粉进去,既添了几分清甜,也让面团显得硬挺一点儿,把和好的面略蒸到八成熟,拿出来放冷。里面包上花儿朵儿果子蜜之类的馅料,捏出兔子灯,荷花灯之类的形状,在油锅里一滚,便滚了一层金灿灿的外衣。吃起来甜甜糯糯,味道还在其次,主要是乐趣和好兆头。
陈清平点了几种馅儿,对那摊主道:“这些打包。”
老宋和老元凑过来哭:“土豪!求大腿!”
朱橚跟在后面,微微一笑。
今昭差点被灯糕噎死。
这人自从冯繁缕过世之后,便一味地钻研医理药学,著书立说,有出世之态,但她冷眼瞧着,那份出世里面,隐约是有些不甘的。想来他少年权贵,青年起却一直被打压,过的战战兢兢,心里头当是不服气的。不过今儿这苏堤六桥一过,这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却发生变化了。
瞧着……像是悟了?
今昭挠挠脸,不知道这景色变幻的苏堤六桥华灯妖市,能让他悟出个什么毛线来。
不过这快要玉成的人,瞧着真好看哪。
今昭花痴脸。
陈清平顺手在她的头顶敲了敲。
一时间众人吃着灯糕走到了花港观鱼,这里的花港观鱼是一间极漂亮的酒楼,鲤鱼姬来往穿梭,温酒走菜。元梦泽也不打招呼,直接走进去进了后院,院落之中有一扇拱月门,门上挂着江水海崖的帘子,帘子里传出熟悉的仙音雅乐,清平馆的伙计们一听,就卷起袖子准备进去揍那神出鬼没无处不在的琴师。
“不行了听了一辈子,老子很搓火!”老宋咧嘴道。
“怎么办我现在听见这个琴音就觉得想要现原形!”利白萨也邪魅一笑。
穿过那帘子,便是一处水雾缭绕的空旷之地,入眼一片青白,地上有雨后积水,一路铺展着,向着不远处高耸的汉白玉宫阙。
青婀遮手眺望,面露惊喜:“哎呦喂这个看着很像是希腊圣域的黄金十二宫啊!第一宫的穆先生在哪里?!”
有一人一袭白衣,抱琴站在宫殿门口。
老宋拍大腿:“看这造型!一定是个洁癖!”
“你们来了。”那人一开口,那一管语音清澈沉雅,好像一曲天音,仙乐翁翁,叠雪踏云而来。这一声话语如韵白,将那帘子那头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都涤荡殆尽,肃清了所有的激越波动,只留下一地好像是刚刚下完一场豪雨的浅水,清澈,宁和。
玉卮和蔓蓝面露喜悦:“呀,还是个男神音!”
鬼王姬摸着下巴思忖:“这人看来身手不错,那个琴那么重,他抱着还没啥反应。”
今昭还在迷糊:“从发型来看,穆先生不太像吧……”
老宋也跟着搀和:“总比阿布罗狄强。”
老元不服:“胡说,迪斯马斯克才是丧病。”
今昭摇头:“我觉得阿鲁迪巴最悲惨。”
元梦泽在一旁忍俊不禁,但还是收敛了笑意,转向那人:“宫先生,朱橚已经到了。”
那人敛衣一礼,语音清雅:“我是天音宫韵白,劳烦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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