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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卒读,合上翻开下一格,抽出来蓝的绿的、紫的金的……
张张都是宫中秘法精制的上等花笺,张张都写的是些奇怪的话。
写了信,怎么不寄?
也亏的是没寄出去,若他在皪山收到这些,只怕觉得烫手。
他觉得不妥,可是手上翻动的动作却停不下来,提心吊胆地抽着一页又一页,连插回夹子里也顾不上。
紫檀的台面上,各色信纸花瓣似的积在一起,越堆越多。
“思君近痴”、“同剪灯花”、“愿为卿绾云鬓”……
信底都无落款,可是字迹他绝不会认错。再重看一万遍左上角,问候的也是“尊师沈叔颐”。
他从前下手杀人也没觉得有什么,此时手却抖起来。
下一个架子,下一个,总不会都是这些。
最后一张。
“‘叔颐’见信如晤……”
大胆,大胆。
他来不及看完上下那些客套话,中间一段朱笔抄的诗已经闯进他眼中。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
“寄与不寄间……”
“——妾身千万难。”
第36章姜孚把他逼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沈厌卿猝然合上信纸,慌慌张张将其塞回木片之间,好像这样就能装作没看见过似的。
这诗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自比为闺中思妇,又将这种酸诗抄进给他的信里……
他真是不愿去信,可事实摆在这里,明晃晃的。
他这位学生对他的心思,似乎……
有些问题啊。
恐怕也不是一点两点。
从这些信的数量来看,大概时日不短。
不知姜孚是受了什么刺激,竟将这年纪里本该有的男女之情寄到了不该寄的地方。
也难怪这都崇礼七年了,后宫依然空置,
朝臣们连个适龄的女儿都送不进来。
这些年耽误下来,外面准备进宫的女子都换了几拨了。
他不知该作什么表情,气噎的胸口疼,血涌到头上烧的滚烫滚烫。
为什么是他呢?
沈公子当年从不缺示爱的人,京城流言也并未猜错,确实男女都有。
但他没有过相好,却是因为蜉蝣卿不能留后,也不许自由婚娶——一旦有了牵挂,他们就不舍得死了,就要从原来的限制里脱出去。
先帝不喜欢不可控制的因素,也力图从源头掐灭这些可能。
所以教与他们的东西里从来没有相关,或者说,不仅是避开,而且在他们建成这些观念时就做了许多干涉:
朝生暮死的短命鬼们,若是与其他人勾连,不是浪费别人的时间吗?
连真名也没有,穿着假的皮囊去骗别人的感情,这样下作的行径,是君子所为吗?
他们如何配啊!
二皇子身边那位是做到了侧妃不错,但也是为了行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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