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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暗夜星火 黑蝎子的凝视与回响（第2页）

然后呢？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战争依旧会继续。新的“黑蝎子”会补充进来，新的“她们”也会出现在某个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仇恨会像种子一样，在幸存者的心中生根发芽，然后开出更艳丽、更血腥的恶之花。

这就是我们“清醒”追求的结果吗？一种永无止境的轮回，一种以暴易暴的死结？

那些女兵，她们或许真的“疯了”。她们“疯”到以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可以阻挡住战争的铁蹄。她们“疯”到以为用自己的信念，可以唤醒沉睡的良知。她们“疯”到，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绝望中，依然保持着眼神的明亮。

但正是这种“疯”，这种不计生死、不问归途的“疯”，让我开始怀疑我们的“清醒”。我们的“清醒”，是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麻木？我们的“理智”，是不是一种精致的利己主义？我们的“现实”，是不是一种懦弱的逃避？逃避去思考战争的意义，逃避去追问和平的真谛，逃避去面对我们内心深处，或许早已被残酷现实所掩埋的，对生命本身的敬畏？

我想起了我们潜入前，截获的她们一份并不加密的通讯。不是作战命令，也不是情报汇报，而是一段很短的话，据说是她们一个牺牲的队长留下的：“……告诉我的孩子，妈妈是为了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而战。如果她长大了，世界依然如此，请告诉她，不要放弃希望……”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嗤之以鼻，认为这是可笑的煽情，是虚伪的口号。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多么天真，多么不切实际。我们是“现实主义者”，我们只相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相信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可是现在，站在这片被瘴气和死亡笼罩的谷口，回想着那些在火海中倒下的身影，回想着她们眼中那比星辰更明亮的光芒，我突然觉得，那句“疯话”，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我用无数杀戮和鲜血构筑起来的、坚硬的外壳，刺中了我内心深处某个早已麻木的角落。

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我甩了甩头，试图将它驱散。这太危险了，对于一个黑蝎子来说，拥有这样的想法，比战场上的敌人更可怕。我们是工具，是利刃，不需要思想，只需要服从。

黑蝎子的队伍，如同一条黑色的巨蟒，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断魂谷的夜色之中。我们的脚步很轻，带着完成任务后的疲惫，也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和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身后，是渐渐被瘴气完全吞噬的战场。那里，埋葬了太多的生命，太多的故事，太多的……不甘。

那些永远留在那里的，不屈的灵魂。

她们的灵魂会不甘吗？她们会后悔吗？后悔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后悔这场注定失败的抵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她们的眼神，那些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神，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如同暗夜中永不熄灭的星火，灼灼燃烧。它们不会像战场上的硝烟一样散去，也不会像尸体一样被瘴气吞噬。它们会在未来的某个深夜，在我辗转反侧时，再次浮现。它们会在我扣动扳机的瞬间，让我迟疑。它们会在我面对下一个“敌人”时，让我想起，对方或许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恐惧，和我一样的迷茫，和我一样，对和平有着一丝微弱的渴望。

我们是黑蝎子，是影子里的杀手，是黑暗的使者。我们的职责是带来死亡和恐惧。我们不应该有思考，不应该有迷茫，更不应该有……同情。

可是，今夜，断魂谷的夜空没有星星，但我心中，却被几颗来自“敌人”的、灼灼燃烧的“星辰”照亮了。她们用生命诠释了她们的“疯狂”，也用死亡，叩问了我们的“清醒”。

这或许是一个无法解开的结。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清醒”是我们赖以生存的铠甲，也是我们最深的悲哀。而她们的“疯狂”，则像一束微弱却执着的光，让我们这些习惯了黑暗的人，第一次感到了刺眼，也第一次，隐约看到了铠甲上的裂痕。

队伍继续前进，向着下一个目标。我的脚步依旧沉稳，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我还是那个黑蝎子队长，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只是，在我的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那几颗“星辰”的光芒，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了。它们会成为我日后每一次杀戮中，一个隐隐作痛的提醒，提醒我今夜的思索，提醒我那片被瘴气吞噬的战场，和那些永远留在那里的、不屈的灵魂。

这悲哀，或许将伴随我此后的一生，成为我这个“清醒者”，无法摆脱的宿命。而那些女兵，她们用生命点燃的星火，是否真的能照亮哪怕一小片黑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们已经照亮了我内心的一角，让我在无边的夜色中，看到了那更深沉的悲哀，和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对那份“疯狂”的，遥远的敬意。

夜，依旧深沉。黑蝎子的身影，彻底融入了断魂谷的黑暗之中，只留下身后那片被瘴气与记忆共同吞噬的战场，和一个在黑暗中，独自咀嚼着清醒与疯狂、胜利与悲哀的灵魂。前路漫漫，杀戮未止，而这颗被星火短暂照亮的心，又将归向何方？答案，或许只有下一场战斗，下一次死亡，才能揭晓。而那代价，注定是更多的鲜血，和更深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