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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便又是枯坐了。
京内无半点消息。曹申的信倒是常来,可内容没什么变化。她也时常叫曹辅写回信回去,连空音的事也故意夸大写了进去,可仍是杳无音信。她等着等着,时常有一种绝望的感觉。一次次都觉得自己猜错了,一次次想要放弃。可一想放弃之后的自己,又觉无所适从,死一般的难受。她真的不想,也不愿意去想——她的忆儿,真的不会回来了。
帕子的事过去没两日,就又有人送东西来,人徙不在意地一打开,却惊着了。此次仍是手帕,上面一个大大的恨字,只不再是刺绣,鲜红的颜色让人徙心里一紧。看的时候仍是在厅里,一旁的流月一眼瞧见,啧啧连声,连劝她去看看。
人徙握着手帕,心终于软了。但脸色缓和片刻又复坚定,咬牙道:
“我去。”
几个月来已对平江城十分熟悉,人徙一个人不带,在大白天进了紫烟楼。看门的见居然有人白天就来,正要赶人,一见人徙的服色,不敢吭声了,引她到了凝香阁前匆匆退下了。
人徙看了看那记忆中的木门及红帘,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一进门的一幕,让她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涨得胸腔疼痛。
空音穿一袭青衣,长裙垂地,趴在桌上睡着了。那无助的姿势,像极了忆儿在院中睡着的样子。人徙轻轻走过去,轻捏起她的手指一看,一道深深的伤口刺疼了她的眼,忍不住将她整个手握起来,放在手心。
空音被惊醒,一见是她,登时惊得满面通红,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人徙心不由得颤动,但她想起来的目的,便在她面前站住,伸手就解自己的衣扣,两下解完,将腰间玉带松到地上,接着一拉,衣衫坠地,而后将内里猛地向上一撩,冷笑着对空音道:“如此,还爱么?”
空音惊得面色惨白,惊喜的面色消失殆尽。人徙哈哈大笑两声,飞速穿好衣服就走,临出门时道:“你要讲出去,所有知道的人都没命,一个不留。”而后又低声说了最后一句。
“如此,就了局了。”
门啪地一声重响。人徙边沿着栏杆走边笑,心内却一片空白。
及至走至楼梯时,只听身后又是一声门响,一阵脚步声,紧接着自己双腿一热,转头一看,见空音抱着她的腿,脸靠在她的长袍上,泪流满脸轻道:
“不论如何,你仍是空音的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这时是人徙,我就没法了啊没法了。。怎么处呢
80、八十
十二月的平江城,带了冬天的冷意,虽说比汴梁要暖和得多,但适应惯了宜人气候的昱王府上的人还是猛然觉得冷了,各个紧添了冬衣,缩着脖子藏着手。这日清晨,看门的刚把院子里的落叶扫干净,正准备开门,就听一阵微弱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见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哆嗦着瞧他,嘴里问道:“昌克赤在这里么?”
看门的听不懂,见他衣衫褴褛,以为是讨饭的,便挥手赶他走。却见他一把上前抱住看门的大腿,嘴里嚷着:“听人说,就是你们牌子上的那个字,找到这个字就找到昌克赤了!”
看门的一听这话有点意思,弯腰叫他指指是哪个字。这孩子立刻将手指向那个大大的“昱”字。看门的不敢作主,忙进去报给了人徙。待人徙一出来,也不认得,却见那孩子仔细看了她半晌,突然笑着说:“你一定认识我昌克赤!因为她跟你长得一副样子,像女的!”
人徙上前把他拖到院子里,正遇见从各院巡视回来的流月。那孩子一见流月,挣开人徙的手抱住流月的大腿,哭着道:“昌克赤!不要再丢下溪源!”
流月吃惊地弯下腰搂住他道:“你这小犊子!那么远跑来非要跟着我?”
他们说的是女真语,旁边的人通听不懂,等安抚住这孩子,才听流月讲了讲经过。
溪源自打跟着流月进了军队,就因为小一直被安排到伙房烧火帮忙。流月一直升官的时候,他还是在烧火。及至流月要来找人徙的时候,他非要跟着,但是流月觉得危险就把他留在了原地。没想到这孩子从金营里跑出来,一路流浪一路问一路找,他只记得他流月叔叔要去苏州,要找一个什么王,进了苏州境内才问出了那个“昱”字。从金国经辽国再到这里,他整整流浪了四个月!还好他是个孩子,跑来跑去像个乞丐,没人理,否则还真活不到这时候。
听完以后全府上下都唏嘘,人徙和流月便要留下他,更何况其非一见,就搂着哭个不止,简直成了孩子的娘了。溪源满脸是泥,大眼睛却转了一转,停到人徙身上,走到她面前行了个女真大礼——单膝跪地,左手扶膝右手下垂,低头严肃说道:“既然昌克赤归你管,那我也归你管,长大了,我替你打仗!”
这一句话夹杂着女真语和汉语,众人忍俊不禁,人徙也笑着答应了他。可这孩子后面的一句话却让人徙命流月把他提溜到了桌前用点心堵住了他的嘴。
只见溪源在流月其非人徙身上巡视一遍,突然得意笑道:“你们会靠我养活的,因为你们生不出孩子!”
人徙每日仍过着深夜枯坐和清晨起来恍惚地开始一天的日子,流月渐渐看不惯了,一日说道:“你这样不行。虽说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如此你身体会坏的。你也说了,一直有人想要你的命。你这副身板,有什么事全靠我给你顶着?那我这总领当得也太累了。”
人徙看她一副牢骚的模样,知道她心里是为自己着想,便笑着答道:“依你说,该怎样?”
流月对她上下打量一番,二话不说把她领到后院一片土地上,指着地一块石头道:“搬起来。”
人徙不解其意,只得上去搬。那石头有脸盆一半大,人徙吃力地搬起来,依流月的意思举过头顶,胳膊直打颤。流月轻轻在那石头上又摆了半块砖,人徙立刻支撑不住把石头掉在地上,砸到自己的脚,抱着脚直叫。流月笑个不停,半日才说从明日起她就要练这个,在女真族里称为“举重石”,是拿弓射箭的基本功,想拉开各种重量的弓,就要先练臂力。人徙近日老神思游走,将上进之心丢了个八九,听她如此说,便立刻咬咬牙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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