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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了一条腿的阿康看到这样一幕整个人都泄了气,他带着绝望的哭腔说,“五爷,咱跑不了了,堵死了,没有一个地方能走。”
秦彪擦去额头的汗,反手将阿康狠狠推开,他爬出洞口,喃喃不停说这不可能。
他记忆中条子没有这么精明,他和白道的人斗了一辈子,哪一次不是他手下败将,严汝筠算计过天算计过地,条子这帮酒囊饭袋,连严汝筠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秦彪依靠着他十几年顺风顺水,他看不起条子,而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做不到如此滴水不漏。
秦彪忽然有一种陷入迷惘绝境的感觉。
大势已去,四面楚歌。
站在远处高坡上的警察发现他们的踪迹,拿着喇叭高喊让秦彪缴械投降,十几个手下眼巴巴看着他,他们都不想抗争了,从第一批刑警跳下警车那一刻他们都清楚已经无路可走。
这样大的阵仗如果逮不到人,条子也没脸回去,他们势必死磕到底,而等待秦彪的下场就是弹尽粮绝。
偌大的新湖码头,在人海战术之下插翅难逃。
他跌坐在地上,低着头问有水吗,阿康将随身带着的最后半瓶水递给他,他接过去没有喝,而是高高举起,顺着头顶浇注下来,他闭着眼睛,苍老的脸孔上是一道道流淌下的水痕。
戎马一生,血债累累。
他从没有偿还过什么,今天他终于要偿还了。
我推开车门跳下去,朝着码头敞开的铁门奔跑,警戒线阻隔了拥挤的公路与围观的人海,我在车群里穿梭,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黄昏下的新湖码头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废墟。
惨淡的落日渗透出最后一丝余晖,海面是无边无际的水雾,我看不到微光,只看到波涛翻滚的海水拍打着堆满尸体的沙滩。
我置身在惊叫的仓皇的汹涌的人潮里,不顾一切的追逐寻找熟悉的身影,如果我可以,我愿意越过他们所有人,冲向枪声不断的码头,我想要第一时间抱住他,不管他是谁,是好人是坏人,是英雄还是阶下囚,就像他从地牢救出我,那样奋不顾身的抱住。
然而我不能,我被滞留在遥远的城墙外,做着最坏的噩梦。
我以为我会看到狼狈的满身血污的严汝筠,他也许输了,也许赢了,但经历这样的生死杀戮,他一定不是我记忆里干干净净潇洒清俊的样子。
我甚至在想,我会见到一个残破不全的他。
码头的一切血腥都归于平静。
对面被封死的山路驶出几辆警车,尖锐的警笛在呼啸长鸣,一点点逼近,停泊。
车门打开,人群中的记者爆发出惊呼,他们不可思议指着为首的男人,大叫那是不是严先生。
我被埋没在一层又一层的角落,我踮起脚焦急喊着,让我看一眼,我看一看我的男人。
他们听不见我的呼唤,仍旧拼了命的朝前挤,刑警排成人墙阻隔在警戒线外,记者全部蜂拥过去,我前面空出了狭窄的缝隙,我透过那丝缝隙,看到了他。
他出乎我意料的,穿着警服。
一身崭新的,发亮的,冷酷的警服,肩膀上的警监标识在夕阳下闪烁着熠熠金光。
这样的阳光是惨淡的,又是热烈的,照耀在他骄矜清俊的面容上,那样神圣不可侵犯。
驻守在楼外的刑警看到他走来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喊严局,他面无表情穿过长长的砂石路,任由每一个刑警朝他敬礼而无动于衷。
我惊讶站在人海深处,从一片翻滚腾飞的灰色硝烟里,注视着笔挺英武的严汝筠。
我仿佛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整个世界万籁俱寂,像死去了一样。
他距离我那么遥远,像隔着千山万水。
他庄严肃穆的样子令我不敢靠近,我甚至在想,他到底是不是严汝筠。
我发现我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不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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