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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听了,秀致的眉峰舒展开,真心笑道:“如此甚好,端看要指哪一家了。有几家的子弟很是不错……”他盘算了几个适龄青年,等温宪议婚时,多的他兴许使不上力,但在等同价值的几户人家中细细的挑一个为人品格最好的还是可以的。
见他这般热心,溪则不禁笑他多虑:“你倒比她一母同胞的兄弟还紧张,温宪有哥哥有弟弟的,吃不了大亏。”四贝勒和十四阿哥都不是缺心眼儿的人,就这么一个姊妹,如何都亏待不了她。
胤礽却不以为然,大摇其头道:“他们看男人,和我看男人不一样。他们着眼处多是能力手段与前程,可温宪是公主,夫婿性子弱点何妨?荣华富贵吃喝嚼用是不愁的,我只看那男人能不能体贴细致,会不会疼媳妇,那户人家好不好处就是了。”
他双眸顿沉,言语中十分的不快:“就如佟家,端的是本朝显赫之最,可单瞧出了个隆科多那样的,便可见那户人家着实没规矩的很,那样人家的子弟,便是起初不坏,耳濡目染的,到后头指不准就带坏了——或退一步说,即便那人秉性纯厚不移,家人却腌臜不堪,嫁过去也是受罪。”隆科多在胤礽眼里是典型的坏人,这时正可以拿来做论据。
女子嫁过去,不只是与丈夫相处,更多的还得与夫家的所有人处着,公主也不例外,若是那户人家品质不好,便是丈夫千好万好,也过不舒坦。溪则对这点认得比胤礽清,深觉有理,连连点头,却听胤礽话锋一转:“日后咱们的女儿挑额驸,定要小心再小心,仔细再仔细,千万不能选了那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
他说的极是正经,还用力点头表示强调,溪则大羞,没好气的轻轻捶他:“别胡说。”
胤礽病中不改往日身手敏捷,一把抓住她的小拳头,顺势一拉,溪则便倒在了他身上。溪则受惊的诶了一声,想起来却被紧紧的拥住。胤礽的下巴尖尖的,留着胡渣子,轻轻的在溪则的额上蹭了蹭,双手在她小巧玲珑的身子上下一摸,心疼的叹息道:“瘦了。这两日要照顾我,你都没歇个好觉。”
溪则干脆伸手抱着他,低声道:“说什么呢,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日头西渐,日光悄悄地变了昏黄温暖的颜色,照进胤礽的寝殿,殿中角落的青花大瓮中的冰也快都化了,半瓮的清水轻轻浮着几块透明的冰块。胤礽低头在她嫣红的双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便不说话了。
溪则等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胤礽已经睡着了。
出塞人员众多,多一个少一个并不受宠的女儿对康熙而言,并无区别。胤礽一说,他便答应了。
晚膳后,康熙来看胤礽,与他说了会儿子话,见他精神不甚朗快,便劝他道:“寻日多顾惜身子,少些忧思,若是有人惹你不快的,也别闷在心中,尽管与朕来讲,朕与你去出气。”
胤礽弯了唇笑,诚心道:“谢阿玛关心,儿子记下了。”
康熙点了点头,又命人拿了太医给皇太子开的药方来,亲自看过,宣太医与之论了其中几味药用得不精。能入宫做太医的大多除了医术高明,都十分惜命,故而用药多以温和,病的久些,好的慢些无妨,只不能出了旁的岔子,祸及身家性命。
康熙深知此道,敲打了太医几句:“皇太子之疾,汝切当用心以侍,万不可含糊!”云云,才走了。
等康熙御驾起銮,胤礽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溪则也能松口气,这种寻常不得病,一病就来势汹汹的状况最是堪忧,尤其是古代这种医疗水平落后的地方。
又过了段时日,诚郡王在敏妃百日内剃头,被降爵为贝勒。自此,十三阿哥一见对他额娘不敬的三贝勒就像见了杀母仇人一样,怎么看都不顺眼,冷言冷语的讽刺,三贝勒理亏在先,只得咬牙忍着。到后来,还是胤礽见这么着不像话,拉四贝勒一同做了个中间人,缓了这二人的矛盾。
倒是直郡王得意,老三滑不溜秋的,比老四还可恶,这下被降了爵,阿哥里爵位最高的就是他了,皇阿玛果然还是属意他的。直郡王这么一想,顿时信心倍增,只消老二倒了,这太子之位,舍他其谁!立即越发卖力的进行“倒太子”事业。
不过,现实往往格外艰难,皇太子好好儿的,皇上似乎也没表露要废太子的意思,平白无故的,朝里那些大臣凭什么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几代人的尊荣做赌,去给直郡王撑腰?直郡王拂袖冷笑,总有一日有这些狗东西后悔的时候!这世间从不乏要”富贵险中求”的风险家,亦从不乏不择手段,权欲熏心的野心家!
☆、第三十八章
大雪下了连月,整个紫禁城都没在了皑皑厚雪中,寒风如刀,滴水成冰,好容易开了日头,胤礽与四贝勒、十三阿哥在东北角的校场跑马后在一旁的亭子里,隆冬白雪,煮酒啖肉,惬意畅快!
十三阿哥连饮数碗后,将酒碗往石桌上一顿,大呼痛快,见胤礽拿着小酒盅,一口一口的抿,就笑他:“二哥忒小家子气,喝酒就得用碗才畅快。”说罢,提起桌边的酒坛子又注上,白泠泠的杏花汾酒,又醇烈甘香又古朴雅致,自碗底溅起,顿生豪气。
胤礽穿着雨过天晴蓝的锦棉长袍,袍身暗绣海棠锦纹,领子袖口皆围了厚厚的白狐腋子毛,显得尊贵而勃勃生姿,他一指边上的四贝勒,道:“他也用的酒盅,怎就单说我了。”
四贝勒笑而摇首道:“这可不一样。”他仰头喝完了杯中酒,对他道:“不在于皿而在于气,二哥便是拿了那粗口海碗,也能喝出这般优雅秀致的气派来。”他难得也说起玩笑,十三阿哥立即接上口:“两个字儿,扭捏!”
这两人连起来一顿埋汰,胤礽板起脸来,佯怒道:“没大没小,有这么说哥哥的么?”
四贝勒与十三阿哥一齐抿上嘴,相视一眼,眸中皆带着淡淡笑意。却无恼怒与收敛。胤礽继续扭捏的使着酒盅,又过三巡,亭外扬起密密细细的鹅毛大雪来,边上的三人的贴身太监生起了火,再烤御膳房新送来的獐子肉,烤得油滋滋的獐子肉上撒上各种香料,亭里亭外顿时肉香扑鼻。
“今儿是出不了宫了。”四贝勒看看天况,道。十三阿哥拿起削铁如泥的匕首割开肉块,分别分到两位哥哥面前的白玉碟子里,分罢,自己先就着酒吃了一块,连连点头,道:“还怕宫里没个地方住么?苏培盛手艺见长啊,明年再去木兰秋弥,把他借我使使。”
四贝勒在阿哥所的居所已拨给十五阿哥了,而三贝勒的居所因荣妃娘娘暗中使人拦着,便还留着。胤礽想起这遭,转眼去看四贝勒,见他面色如故的笑语:“借你是不成的,不过你跟紧了我,倒能得上点肉沫子。”胤礽微微起了点怜悯。
看看亭外的雪并无停下的迹象,便道:“肉沫子也忒寒酸了,晚上都去我那,好酒好肉不在话下。”
“好!”十三阿哥抚掌,笑着瞥向四贝勒,四贝勒听了胤礽的话,嘴边似乎有一抹深深的笑意,只一瞬间又敛了下来,转开头,轻呼了口气,面容有刹那的浓郁凝滞,随即又如常的回过头,对十三阿哥道:“听闻你昨儿又给三哥脸色瞧了,是怎么回事儿?”
十三阿哥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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