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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2月13日,哈尔滨马家沟
听着氨气管道在混凝土墙壁内发出蛇类吐信般的嘶嘶声,三菱重工制造的一组制冷机组将实验室内温度牢牢固化在零下15上,身材矮小的程教授的镜片蒙着两层霜花,睫毛上悬垂的冰珠随着呼吸轻颤,折射出手术台周围十二台西门子示波器的幽绿荧光,那些1937年改进型的精密仪器正吞吐着寒雾,示波管表面凝结的冰晶随着电流震颤簌簌剥落,像极了长崎冬夜里纷扬的霰雪。
“程桑,令郎的延髓穿刺需要您的专业手法,请您继续吧。”
佐藤大介的刺刀挑起铂金穿刺针时,刀背折射的冷光在墙面划出扇形光斑,程教授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支德国蔡司定制的穿刺针尖端泛着诡异的靛蓝色,显然是浸泡过甲基苯丙胺溶剂,他太熟悉这种把戏:去年在奉天解剖的朝鲜劳工尸体延髓处,就残留着同样色泽的结晶物。
手术台上的铁环泛着淬火后的青黑色,程墨青苍白的躯体仿佛一尊冰雕,右耳后的月牙形胎记被低温逼成绛紫色。
程教授的指尖在军医鹰隼般的目光监视下,颤抖着触及墨青后颈的皮肤,人体在极端低温下产生的尸僵感让他想起三年前在北海道解剖的抹香鲸,同样是这种介于橡胶与玄武岩之间的诡异触感,同样打着研究科学的借口。
示波器荧光的绿舌在黑暗里疯狂吞吐,当程教授调整无影灯角度时,袖口暗袋里的樟脑丸悄然滑入手术台夹层,结霜的金属台面立刻浮起蛛网般的裂纹,浓烈的樟脑气味顺着缝隙钻入墨青鼻腔,这是善良的安本教授用命换来的密码:人类嗅球神经与海马体的连接通道,在零下15的低温中仍能保持0。7秒的活性窗口。
“程桑,您见过冻伤的樱花吗?这是多么美丽的生物,请您千万不要手抖。”
佐藤的刺刀突然贴上程教授颈动脉,刀刃传来的寒意与1936年札幌暴雪夜如出一辙,示波器的绿线在某个瞬间突然坍缩成直线,又在樟脑分子刺激下重新跃动,程教授清楚看到墨青的食指出现了0。3毫米幅度的抽搐,这个细微的神经反射,让悬挂在消毒柜上的温度计汞柱猛然抬升两格。
安装在通风管道的梅赛德斯牌计时器(1935年慕尼黑世博会纪念款)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时,实验室顶灯突然爆出三朵电火花,随即实验室的后备电源启动,接替照明供电。
程教授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明暗交替,将第二粒樟脑丸精准弹入墨青微微张开的唇缝,示波器的荧光屏突然炸开漫天星点,仿佛黑海里被月光劈碎的浪尖,那是人类记忆库被激活时特有的波风暴。
神经毒素的精密博弈
实验台上方的机械臂垂下三根玻璃管,分别是:标红管的东莨菪碱溶液(浓度0。5%)标蓝管的解毒剂(含莨菪胺复合物)标黑管的神经生长抑制剂。
程教授注意到黑管标签的墨迹未干,显然是为这次实验临时调配的新药。
“按1:2:0。3比例混合,稍有差池您的儿子就小命不保。”佐藤的刀尖抵住程墨青的脑脊液位置,程教授将注射器推杆拉到15ml刻度时,袖口内的微型磁铁(伪装成怀表链扣)悄然吸附住黑管底部的铁制支架,当他把混合药液注入第七颈椎间隙时,0。3ml的神经生长抑制剂实际只有0。05ml进入脊柱,剩下的0。25ml在磁力干扰下凝结在针管死角。
示波器突然发出刺耳警报,程墨青的脑波从18hz飙升到40hz,军医们扑向电击设备时,程教授迅速用冻僵的手指掰开儿子下颌,将含在舌底的樟脑丸压进臼齿凹槽,这是安本教授研发的“记忆琥珀”:微囊化的苦茶碱与薄何酮会在体温下缓释48小时,这会极大延缓药物对程墨青的洗脑效率。
1938年12月13日,哈尔滨马家沟铁路支线
蒸汽机车头喷出的白雾在零下30的空气中凝成冰晶云,地工林雪松伪装成锅炉工佝偻着腰背往炉膛里添煤,沈阳兵工厂特制的磁性氧化铁粉末顺着指缝混入鹤岗精煤,这些直径27微米的铁磁微粒在摄氏600度的炉火中泛出暗红色,随着蒸汽管道蜿蜒飞向三百米外的实验楼。
他布满冻疮的耳朵紧贴铸铁管壁,听见氨气压缩机叶片被磁粉侵蚀发出的沙哑摩擦声,就像砂纸在打磨东洋瓷。
列车锅炉的饱和蒸汽压力表突然震颤着指向12。7公斤,林雪松用冻成紫茄色的手掌猛拉泄压阀,滚烫的蒸汽裹挟着磁粉粒子冲破管口,在凛冽寒风中瞬间凝结成铁锈色的冰霰,精准附着在实验室换气扇的铝制扇叶上,这些1936年由三菱重工改造的德国制通风系统,此刻正将带电粒子源源不断泵入程墨青所在的低温牢笼。
当零号车厢的防滑铁链第三次撞击铁轨接缝时,林雪松蜷身钻入车底,悬挂的冰凌刺破他肩头,鲜血在深灰色工装表面晕开,与冷凝水混成淡褐色的冰膜。
他咬碎藏在臼齿里的松脂蜡丸,用蜡液封住伤口的刹那,冻僵的食指在覆满霜花的车架底部划动,三个同心圆的弧度精准复刻着燕大物理系实验室的傅科摆轨迹,冰纹凹陷处厚0。3毫米的霜层,恰好能折射月光形成莫尔条纹。
三百米外的实验楼窗口位置突然爆出蓝白色电弧,林雪松知道这是铂金电极接触脑脊液引发的特斯拉放电,他摸索着将耳朵贴上钢轨,德意志帝国铁路特制的uic60钢轨将地下实验室的异响放大七倍传来:西门子示波器的蜂鸣正从440赫兹基准音滑向432赫兹,3%的频偏量证明磁粉已成功渗入记忆存储系统,此刻程墨青大脑皮层闪现的画面,都将被扭曲成满洲映画协会电影胶片上那种泛青的噪波。
车底油污凝结成的冰挂突然断裂,林雪松在坠落瞬间抓住制动风管,他透过纵横交错的管道缝隙,看见实验楼三层某扇结满冰花的窗户后,程教授的白大褂衣角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摆动,那是三年前在哈尔滨大教堂约定的摩尔斯码节奏,此刻正在传递着行动成功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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