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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门,他哽咽地几乎无法发声。
此时附近传来两道清亮的雀鸣声。这是为她看守的裴萧元的提醒。天已亮,开始有守陵吏出来了。
絮雨走到她幼年伴当的身前,将他扶下神道,搀到一处无人的僻地,让他坐到一块平整的石上,将自己当年逃命受人收养并平安长大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没提阿公的名。
“赵伴当,你后来又是如何逃生的?”她问赵中芳。
赵中芳告诉她,在她被他赶走之后,他原本已准备就死了,没有想到那个时候,路边竟还藏着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乞丐,在他许以富贵之后,乞儿同意冒险施救,在那些人追到前,将他从车身下拖出背着逃走。
乞儿有着少见的精明和机警,接着竟也顺利躲开搜寻,他这才侥幸活命,躲过了那一场劫难。
絮雨望着老宦官那一条方才拖行的变形残腿,眼再次红了。
“你的腿坏了。是为了救我才变这样的。”
赵中芳欣慰地笑着,摇头:“老奴还能活着看到公主平安归来,已经心满意足!莫说一条腿了,上天便是此刻拿走老奴贱命,老奴也是心甘情愿!”
他不顾残腿不便,从坐处下来,再次跪地叩首,向着天地郑重行着大礼,为救护住了他心头的小郡主。然后,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望向长安城的方向,拭净老泪,一遍遍地端详着絮雨,欲言又止。
絮雨知他想甚。
“阿耶还不知我已归来。”她说道。
赵中芳欣喜褪去,眼中隐隐生出几分若已将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浓重的忧郁之色。
“公主,你为何……”
他终于还是不敢发问,陷入沉默。
“赵伴当,有件事我想问你,当年那个出事的晚上,我阿娘被召入宫,她一去不返,回来的只有郭典军,他将你叫去说话。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絮雨轻声地问。
赵中芳依旧沉默,片刻后,低声回答:“公主问老奴,老奴若是记得住,必告诉公主。只是年长日久,此事,老奴实是记不大清了……”
“你不说也无妨,我来说一遍,你告诉我对不对便可。”絮雨道。
“那个晚上,老圣人已悄然出宫逃走了。当今的皇后,她借着身份之便,比所有人都提早知晓此事,她便利用宫中无人的机会,假托当日王太后之名,欲将阿娘与我骗入宫中加以谋害。宫廷画师丁白崖获悉消息,冒死前来相告,然而柳后发觉,她派的人追了上来。阿娘为了替我获得更多的逃生机会,命郭纵回来带我逃跑。至于她与丁白崖,在郭纵走后,应是想方设法吸引住那些人的追杀,最后殒命在了柳后的手中。”
絮雨语气平静,仿佛谈论一件和她无关的事。
“郭纵那晚回来,说的就是柳后的阴谋,转我阿娘的话,叫你带上我速速逃命,所以你才会恐慌到那样的地步,进来的时候,险些绊倒。是也不是?”
随着絮雨讲述,赵中芳的面上露出了悲哀的神情,自坐处慢慢下滑,最后滑跪在了絮雨的面前。
“公主!公主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他颤抖着声音恳求地道。
“是吗?”絮雨微笑。
“可是在你逼我逃命,我转头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一张我认识的脸。那个人是柳家的护卫,就在出事前的几日,他还曾上门,接走李懋。”
赵中芳闭了目,身体佝偻得更是厉害,惟只能趴跪在地。
絮雨顿了顿,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凝视着脚前的老宦官。
“我再问你一句话,只要一句话。你必须回答我。”
老宦官依旧没有反应,只那样俯首跪地,一动难动。
“你告诉我,我的阿耶,他知不知晓当年那个夜晚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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