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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的风有些烈,迎面卷过来时,叶朝很明显感觉到有细小的颗粒在她脸上蹦跶。
她捂紧面纱,抬头往远处看了看,见一望无际的沙漠好似成了长河,落日红彤彤,又大又圆,从地平线的那头缓缓下落,远处营地里有伙夫在生火准备做饭,炊烟袅袅扶摇而上,而后风一来,就把那烟给吹散了。
叶朝便在此时听见营地里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
她张嘴无声笑了起来,又听见有人在山丘那头叫了她一声。
叶朝转头,发现是叶千嶂,她答应一声后,又垂目看了看脚边那几个圆圆的坟包,然后掏出她百年难得用一回的手帕,细细将前头那几块简陋的木头做的墓碑擦了一下。
那些墓碑有些有名字,有些没有,无名无姓,坟里头可能也没人,埋着的可能是衣冠,也可能是佩刀……
等擦到中间一块没有名姓的墓碑时,叶朝停下动作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跪下来,继续蹲着道:“您这般疼我,想来也不在乎这些虚礼。
是吧,阿爹?”
叶侯的坟在中间,没有与其他坟包齐平,要稍微往前靠靠。
他坟里也没埋什么骸骨,埋着他的衣冠,骸骨在叶相逢回京时,一同运了回去,那骸骨有些残缺不全,但对比连骸骨都找不回来的许多将士,这已经好了许多。
“前儿京城来了圣旨,道是准许大哥他们回京探亲,”
叶朝蹲得累了,干脆在叶侯的坟堆前坐下了,慢慢道,“姩姊写信来问我回不回去,我也不确定,就没回信……阿爹,你回京后去看过姩姊吗?她一个人在那深宫大院里,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之前我回京,见我送她的猫病死了,就说再送她一只解闷,她也不要,说自己年纪大了,经不住离别。
可她才多大,哪里就老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提了许多人,祖母,母亲,叶相逢,叶姩,先帝,裴衍,徐宁,裴家那几个小的和叶家那几个小的……
到最后,她抬头看了看远处快要彻底消失的落日,轻声道:“我还挺想他们的,要不我回去吧?”
她话音刚刚落下,就觉有一股风从她右侧吹了过来,不大,像只手一样在她衣服上扯了一下,然后就散了。
叶朝愣了一下,转头看去时,就见她右侧坟包的墓碑上,简简单单地写着梁觅二字。
她神情一顿,随后才用像是与老朋友叙旧一样的口吻道:“你也要回去?那不行,我还得把你刨出来,多累啊。”
无人应她。
唯有叶朝挂在他墓上的两个铃铛被风吹得“叮铃”
响了一下。
那是她后来挂上去的。
梁家被灭门后,那处宅子就荒废了,有一年徐宁给她写信来,告诉她那座那宅子被朝廷收了回去,打算拆了重建。
叶朝心血来潮,决定回去看看那个她生活了一段时日,但是不长的地方。
她回去得有些迟,那处宅子已经被拆了,还有人看守。
叶朝使了些手段爬进去,在那荒芜上站了一会儿,又觉没意思,准备走时,她听见墙上传来“叮铃”
一声轻响,转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只黑猫叼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铃铛在那儿玩。
小叶将军自然不可能从黑猫嘴里抢一只铃铛,是那猫见了她,好似被吓了一跳一样,炸着毛就要呲她,呲了一半又好像怕她一样,喵呜一声就跑了,连铃铛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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