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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浅肆当先一步提着灯迈入了阴影之中,他连忙跟了过去。
甫一靠近,还没等看清情况如何,各种复杂的气味便朝他扑了过来。
宿醉的酸臭,便溺的恶秽,还有食物的腐败混杂在一起,让他不由得咳了起来。
“阿如”
他以袖掩面妄图遮住气味,一手去拉玉浅肆,却扑了个空。
玉浅肆蹲了下来,细细打量着角落里那不知是生是死的乞丐。
伯懿见状,只好强忍恶臭也蹲了下来。
黑暗里所有的微光似是都聚在了她的浅眸里,更衬得那双眸子,似琉璃美玉,是清河皎波,在暗夜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
似是全身心地沉浸在了某种奇妙的幻境之中。
而她面前的这个乞丐,披头散发,发丝和着泥土污垢拧成了棍状,随意地盖在脸上,整个人像是一块擦过泔水槽的破抹布一般被人随意丢弃在墙角。
若非轻微的呼吸和偶尔的梦呓,跟死人没什么不同。
伯懿回想起张以伦义庄里的气味,整张脸皱成一团。
不对,死人身上的味道都比他好闻些。
见乞丐面前放着一个早已分辨不清原色的空碗,他屏着呼吸摸出了五枚铜板,刚想扔进去,玉浅肆快他一步,拿起了那个残破的空碗端详起来。
靠近光源后,破碗里的惨状愈发清晰。
陈年污垢层层叠叠,一圈圈叠覆在碗里。
实在惨不忍睹。
见玉浅肆毫无芥蒂地细细端详了那破碗片刻,竟还不管不顾地将碗凑近了鼻子,伯懿实在惊异,连忙拦住了她。
“阿如,你这是”
闻到那气味,玉浅肆面露喜色。
“就是这个!”
她扔下灯笼拽住了伯懿的袖子,惊喜道:“伯懿,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坦言我喜酒的契机!”
伯懿楞楞地点了点头,他自然记得。
那时她半醺未醒,说曾偷尝过一种佳酿,可惜后来再也没机会品尝过那种滋味。
他当时还以为是什么陈年精酿,可眼下看她激动的神态。
该不会是这乞丐的酒吧
“可这碗是空的”
伯懿又瞥了一眼那空碗,的确隐有淡淡酒香混杂在各种异味间的缝隙里。
他忍着异味去推那半死不活的乞丐。
“喂,醒醒,老先生,你这酒是从何处寻来的?”
晃了许久,那人都没什么动静,玉浅肆按住了他,语带憾意:“算了,仔细想想,上次见他还在蜀中。
想来也是从别处讨来的。
这里距离蜀中很远,他能活着走到这里,已是不易了”
话音未落,那乞丐却突然睁眼,抓住了玉浅肆的胳膊,透过蓬面的脏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是你”
沙哑干瘪的嗓音,似是粗砂磨过墙面留下几道痕迹。
“老人家,你还记得我?”
玉浅肆语带疑惑,那时他不是已经醉倒了吗?就如今日一般,浑身酒气,仰卧街边。
但还是诚恳道:“对不住,年幼时不懂事,偷喝了您碗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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