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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羡坐在花园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眼前如火焰般盛开的芍药。
江涣的问题像是粘在衣服上的苍耳,拍不开甩不掉,总在她的脑子里萦绕。
她并不觉得自己不信任他,否则也不会想着与他进行交易,可为什么居然被问的哑口无言。
苏羡伸手扯下一片叶子,在手心搓成一个卷。
她出神地盯着掌心被染上的绿色汁液,不得已地承认,她确实没那么信任他,或者说她无法对这个世界里的任何人做到放心交付后背的信任。
她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微风簌簌,头顶上已经衰落的海棠花瓣轻飘飘地落在火红的芍药丛中,单薄而刺眼。
苏羡伸手去触那瓣与自己同病相怜的海棠,一不小心扯到了伤。
她颓然的放下手,伤口处紧绷的刺痛提醒她这里就是现实,有真实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即便她同那瓣海棠一样莫名闯入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里,但她既不能否认这个世界的存在,也该接受自己再也回不到海棠枝头的现实。
当她的手上沾满了枭的温热的血时,当她不动声色的在影刃阁杀掉了来除掉她的人,当她习惯了把刀尖抵在人的背后用暴力简单快速地解决问题时,她就已经融入了这里。
这片落入芍药中的海棠只会与芍药腐烂在同一片土地。
她是早该放弃那点置身事外的痴心了。
苏羡起身拍了拍衣裙,听到了竹影惊喜的声音:“夫人原来在这儿啊,害我找了好久。”
她手里托着一盘黄澄澄的杏子跑来:“风翎大哥奉命送来给夫人的,说是可甜了。”
苏羡看着竹影弯成月牙的眼睛,与第一面时相比,她身上终于多了很多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性格也活泼了些许。
“你先替我尝尝。”
苏羡帮她简单整理着额前跑乱的碎发,同她一起往屋里走。
走着走着她突然变了主意,用手帕包了几颗胖嘟嘟圆滚滚的杏子,独自往书房的方向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江涣说话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多了些令她感到陌生的冷冽和威压。
“告诉他们不要再想着搞什么小动作,有些事回去后我自会亲自解释清楚。”
苏羡正准备敲门的手放了下来,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晚些再来,就听到江涣唤她:“夫人进来吧。”
她好奇地推开门,云隐在她进来时退了出去:“你怎么知道是我?”
“其他人不会到这边来。”
江涣的声线又回归了一贯的温和,“夫人找我有事?”
苏羡把藏在身后的手帕搁在桌上,饱满的杏挤挤攘攘滚了出来,在桌面上四处横行。
“也没什么事。”
苏羡拈起其中一颗,指尖掐着杏皮顺缝轻轻一挑,黄澄澄的果肉就鼓了出来。
她举着半褪外衣的杏子递到江涣眼前:“就是来谢谢你送的杏。”
江涣盯着她莹白指尖上沾染的蜜液,缓缓将杏接了过来。
指尖相触,他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凉,她却毫无觉察的收回手,用手帕揩过那一点晶莹的汁液。
“我是不是打搅了你办正事?”
苏羡擦着手问。
江涣摇头:“只是交代云隐去催过所的进度。”
找的两个话题都只响了一声便沉底,苏羡手指绞着帕子,看江涣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整颗杏,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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