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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相爷值房外的几个男人,不论是看热闹的鸡鸭心态,还是做线报的鹰犬心态,都全神贯注。
门内的激烈对话,则掩盖了争吵者实际的举动。
罗秉常和冯啸,提笔用墨,交换了信息,再将纸笺给对方保存,算作彼此存个牵制对方的机关,从此绑在了一条绳子上。
最后,冯啸又亮开嗓门,留下一句“既然这样欺负我们越人、公主就只有进宫找大王说理了”,便打开了值房的门。
两个郎中与书吏,赶紧退几步,半是尴尬、半是嫌恶地,目送“娘家有钱就是了不起”的越人女官,扬长而去。
左郎中踏进值房,探寻地问道:“罗大人,凡事不能开先例,咱们堂堂平章院,哪有让个南蛮侍女耍小性子的道理?”
罗秉常佯作叹气:“倒也不是耍小性子。狗叫唤得凶,是为主人做马前卒而已。你讲凡事不能开先例,人家越国女人,何尝不懂这样的道理?人家刚进我大羌的门,本相就伸手到她们碗里,对葡萄酒榷税,换你,你愿意?”
左郎中一贯深谙如何溜须拍马之道,常在言语间显得自己孟浪,领一顿罗大人的教训,好显得这位上官头脑智慧、心性沉稳。
此刻,如愿以偿等到了上官的反问,左郎中立刻摆出虚心求教状:“大人点拨得是。那,那这葡萄酒榷税,计省还问她们收不?”
罗秉常正色道:“收!堂堂平章院,若朝令夕改,今天给越人开了口子,明天燕人那个贻芳公主来闹,怎么办?叶木安的蒲类部来闹,怎么办?不过……”
罗秉常捋捋胡子,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们明日,去一趟红花渠的越宫,找那冯氏,给她,唔,其实是给她的公主一个面子,就说,本相有个转圜的法子,与她议一议。”
左右侍郎将罗大人的“法子”听了,纷纷露出钦佩之色,满脸写着“卑职学到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你们都早些下值吧。”
“多谢大人体恤。”
众人离开后,罗秉常往盆子里添几块瑞炭,靠回椅子里,闭上双目。
中年相爷,并不想回到那个表面看来堆砌锦绣的罗府。
他其实,一早就理解了枢密院那姓穆的小子,为何竟会与自己的母亲不睦、独自住去蒲类小王子的宅邸。
一个家,如果长幼女眷,或者心有怨恨,或者见识浅陋,他们这些未在骨子里真正臣服于礼教的男人,是不会为了一个“人子”或“人夫、人父”的身份,去忍的。
因此,一月前,越人那个冯氏女官来谈条件时,罗秉常并未将“爱女作饵”看成是一位父亲的不堪。
……
那日,冯啸以葡萄园后续修缮请款为由,客客气气地来到平章院。
但在罗秉常屏退左右后,冯啸直奔主题,问罗秉常,太学的郭瀚,是否为罗秉常勾兑了沙州李家。
罗秉常仗着宦场老辣的心性,面不改色,言道,郭瀚不久前还在朝堂上,给大王献了太学学子们的谏书,历数李氏为祸平凉府的罪状,要弹劾李氏,郭瀚怎么可能成为李氏的代言人,莫不是穆宁秋疑神疑鬼、派你来给老夫使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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