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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二年的白河镇,秋意已浓得化不开。
码头上飘着细密的雨丝,打湿了青石板路。
天刚蒙蒙亮,镇东头福寿堂的伙计打着哈欠卸下门板,忽见街角腾起一股黑烟。
“着火啦!”
小伙计扯着嗓子喊起来,抄起铜盆就要敲。
待定睛细看,却见商会会长陈九斤蹲在墙根下,正把个雕花檀木烟枪往火堆里送。
那火舌舔着烟杆上鎏金的“寿”
字,烧得噼啪作响。
“烟袋爷,您这是。。。。。。”
小伙计认得那杆全镇闻名的烟枪。
陈九斤年轻时在码头扛包,凭着一杆烟枪熬过数九寒冬,后来做买卖发迹,这烟枪也跟着镀了金嵌了玉,成了他“大烟鬼”
的名号象征。
陈九斤头也不抬,把最后半包云南烟膏扔进火堆:“从今往后,叫我陈会长。”
青烟腾起时,他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这个抽了二十年芙蓉膏的老烟枪,竟在霜降这天戒了烟。
消息传到镇西周家大宅时,周少爷正歪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
鎏金烟枪头磕在景德镇瓷枕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扯淡!”
他冲着报信的小厮啐了一口,“陈九斤要能戒了烟,我把周字倒着写!”
可接下来的半个月,人们眼见着陈九斤脸色渐渐红润。
他照常去商会点卯,经过福寿堂时却目不斜视。
最奇的是,有人瞧见他半夜在码头徘徊,怀里揣着个布包,见着抽烟的苦力就凑上去嘀咕。
这晚月黑风高,周少爷带着新得的翡翠烟嘴往醉仙楼去。
行至码头仓库,忽见黑影幢幢,一柄冰凉烟枪抵住后腰。
“周少爷好雅兴。”
陈九斤的声音像是从深井里冒出来的。
他举起手中布包,月光下露出半截焦黑的烟杆,“可知三年前腊月二十三,有个穿白衣裳的姑娘在这投了河?”
周少爷腿肚子转筋,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
也是在这码头,他追着个卖唱的姑娘调笑,那女子惊慌间跌落江中。
当时水面结了薄冰,咕咚一声就再没动静。
“您。。。您提这晦气事作甚?”
周少爷的翡翠烟嘴啪嗒掉在青石板上。
陈九斤从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展开是支布满裂纹的旧烟枪。
月光照在焦黑的烟锅上,隐约显出张扭曲的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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