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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砚愣怔了片刻,才把视线挪开。
虽然并非有意,但是看见了便是看见了,他没法为自己洗脱这个失礼的罪名。
他想提醒盛则宁,可是想到开口容易解释难,他又沉默了。
展开记着案宗的册子,他强令自己看上面的字,不再去想盛则宁裹着自己的衣服下,是什么样的光景。
雨,一直没有停。
声音却多了起来,有忙着接水的仆役,也有下去探路的护卫,最后又重归宁静。
封砚从门口接到两碗水,陶碗还是豁了口的破碗,但是这里荒无人烟,能翻出这样的破碗已属不易,他还是谢过了,端了进来。
没有叫醒盛则宁,暂时放在了自己这侧。
想等盛则宁醒了再给她。
不过,她也未必会醒来,这一路她累坏了。
盛则宁的确身心疲惫,这一倒头本来睡得很沉,甚至还发了一个梦。
但是在梦里她竟看见自己与封砚成婚了。
封砚穿着一身金线滚边华贵无比的亲王服,居高临下地对她说:“虽然你我二人结成了夫妻,但是我的心不是你可以妄想的。”
还说他其实早已断爱绝情,一心只图宏图霸业。
可把她在梦里都气了个仰倒,把自己跌醒了。
醒过来后,她躺在稻草上气鼓鼓地缓了半天气,然后才去摸了摸身边竹喜的额头,感觉她没有发烧,不安中又有些庆幸起来。
外面的雨声一点也没转小。
盛则宁盘腿在稻草上坐了一会,还想要伸头去偷看一眼封砚有没有睡。
一道细弱的哭啼声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外面雷雨交加,那声音却犹如鬼魅一般,贴在她耳后,哭泣。
有传言说,但凡古庙古刹下都压着一些无法渡化的厉鬼。
盛则宁本是不信,但是在这荒郊野岭听见有人在耳边鬼哭,她就想起这个传言,这一下哪里还镇定的起来,她一骨碌就从稻草上爬了起来。
“五、五殿下!”盛则宁几步就跨到蓑衣屏风前,趴着竹竿往下看。
封砚没有睡,他穿着素白的单衣,领口微敞,手里正拿着一本册子不知道在看什么,听见她的声音就抬起了头。
如清冷水墨的眉眼染上橘黄的火光,变得没有那般冷肃。
“您、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就在盛则宁问的时候,那颤巍巍的哭声又变了音调,似是痛苦的呻。吟,凄哀婉转,呜呜咽咽。
封砚也听见了,他倏然握紧手里的书册,与盛则宁默默相对。
“听、听见了吗?”盛则宁害怕,一个劲在封砚脸上找线索。
封砚点了下头,声音微哑,像是拨动徴弦,发出的沉音,虽然不清越,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萦绕不去。
他道:“皇兄和谢姑娘就在隔壁。”
盛则宁并无反应,以为封砚在说她的周围住有人,无需大惊小怪、吓唬自己。
“是真的,你没听见有人在哭吗?”盛则宁不敢信只有自己听见了鬼哭。
“那不是哭……”封砚目光往下落,像是要重新看回自己手上那本册子,但是他这一垂眼,却看见盛则宁蜷缩在藏青袍下的脚趾,一颗挤着一颗,像是大小依次递减的雪球儿,玲珑小巧。
盛则宁见封砚低下脑袋,只肯露给她一个乌黑的头顶,却不解释清楚,不由把身子又往杆子上压了压,急切道:“你倒是说清楚,不然我害——”
怕字还没脱口,那木杆被她的压得往前一滑,从长凳腿那处滑了出去。
封砚听见咔哒一声异响的时候,警觉抬头,盛则宁已经满脸惊恐地朝他扑来。
杆子、蓑衣乱横,一地乱糟糟的。
封砚蓦然觉得胸腔里一颗心跳都乱了几下,盛则宁贴得离他的心脏如此近,一定会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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