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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娘的婶子日渐变差,最近李观一已不让她做这些活儿了。
把这些琐碎事情做完,李观一又一如往日,从有些窄小的木屋墙壁上,摘下来了一张琴,然后在女子的指点下开始抚琴,琴音悠扬,时而清越激荡,已是颇有火候。
在婶娘发现李观一年少老成的时候,就开始教他抚琴了。
琴棋书画。
哪怕是在这些年四处为家的时候也没有中断过。
说她自己不通晓武艺,只有这些还弹的不错,李观一学到三五成的火候,往后怎么也可以靠着琴音养活自己,实在不行,我家狸奴儿长得好看,琴棋书画俱通,吃点软饭也可以硬气些。
李观一强调说是养活我们两个,婶婶便只是笑,然后伸出手来把他的头发揉的一团乱。
这一张琴是婶婶一直带在身边的,琴身笔直,声音清越,只是尾部焦黑,倒像是从火灾现场里面抢救出来的。
抚琴的时候,婶娘握着一卷书,安静缩在椅子上,眸子微闭,宽大的袖口垂下来,漏出一节白皙却消瘦的手腕,她整个人都仿佛被笼在衣袍里面,显得尤为清瘦,忽而听弹错了音,懒洋洋睁开眼睛,手中的书卷轻轻在少年人头顶敲了下,道:
“弹错了,狸奴儿。”
“怎么,有心事么?”
李观一的心当然是因为云纹再现,因为那一座鼎即将填满,自己身上的剧毒有了救治的可能性而稍有些波动,只是一个失神便让婶娘听了出来,剧毒事情和自己冒险的事情可不能说,迟疑时候,婶娘已笑起来。
她笑着,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少年,手中的书卷在李观一的衣摆上点了点,又滑落下来点了点他的膝盖裤腿上,道:“你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濯衣,平素见到泥土地都会绕远路走,生怕溅上泥点子。”
“有人去药铺闹事了?”
婶娘往椅子上靠了靠,一手托腮:
“回春堂在府衙里有些关系,还雇佣了三个锻体到了头的武夫。”
“能在回春堂闹事的寥寥无几,能让你失神的,我猜猜,是见着了咱们的仇人那波儿人了?”
李观一张了张口,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女子带着他东躲西藏安然无恙十年之久,心思细腻得很,他此时的性格谨慎,全是在这十年耳濡目染之中从婶娘身上学来的,道:
“就知道瞒不过你。”
然后把事情说了一遍,只藏去了青铜鼎,女子想了想,轻声道:
“赤龙法相……入夜学武,如果是他的话,可以。”
“至于那些云纹骑。”
“我们来这里两年了,再过几个月又要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后观一你避着他们些。”
“若是真的运气不好被撞上了,不要心里有气,忍一忍无妨的。”
“老话总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退一步亦可从容自在,尤其你年少,在外面不要和别人争锋斗气的……”
女子嗓音温软,劝说的话语总是让李观一想到上辈子的老妈,每次他出远门的时候,老妈都会这样劝他说,在外面不要和人吵闹,避一避也行,少年人的脸色不由柔软黯淡了下。
他左边手里忽然被塞了件东西,是一块儿银子。
然后忽然有一丝丝冷意,抬起头来,看到婶娘手里多出了一把带着剑鞘的短剑,剑鞘古朴,李观一微微一愣,婶娘已经把这剑鞘拔了出来,剑身约莫小臂长短,散发一团朦朦清光。
婶娘微微笑了笑,轻轻一下,短剑斩落下来,木桌无声无息被切断了一个角,而后斜着削了一下,那口老铁锅便被切了一个环落地,同样毫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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