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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能永年?师弟以为,她不知晓吗?”凌师傅这话让音楠感受到一丝心疼之意,陌桑听此亦有一声喟叹,道:“是啊,她那个性格……可是,这件事本就是天帝心结,当初对付末址,让……让那丫头最后……如果,师兄早日将今日之话说出,是否,便……”陌桑说到此处,苦笑一声,没了疏阔模样,垂眸下去有些烦乱地将手中折扇一折一折地理好。
这答案,他又不是不知道。
凌珩之看着陌桑的表情,这位师弟,想来只有在提及那丫头之时,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罢!既然知晓那是不可更改的天命宿命,命定之劫,又何必再问?遂道:“道心不稳的,到底是谁?”
陌桑神君听此鼻息之中“哼”了一声,将扇子猛扇了扇,将眼中那些情愫扇走,对着碧空苍穹仰天长笑,转而朝着槐愚仙君的屋子走去,边走边道:“仙君的好酒,给本君拿出来!师兄音楠君,同本君痛饮如何?”
槐愚仙君心道:“我这里的好酒,禁得住你们糟蹋几时?”但仍然摇着头叹着气,往槐树背后的窖中取酒去。
凌珩之看着眼前师弟,眼中浑浊不似从前,此事说到这个地步,音楠也是该知晓了!这桩往事确然是横亘在末址与九重天之间无法跨过之事,如今合作在即,或许就是往事被掀开的好时机。而且,只有这往事掀开,夙愿抹去,他要做之事才能真的成功……
送别师傅,音楠坐在陌桑神君对面,看着往日清逸洒脱的神君,嘴角虽然噙着一抹笑意,但这笑感觉比刚结的果子一般酸涩。黄昏渐近,槐愚仙君将酒摆了上来,还没有布杯盏,陌桑神君便将一壶酒对天而饮,倒了个干净,半壶酒顺着耳后混入发丝之中。
音楠给了槐愚仙君一个眼神,槐愚仙君懂了这个意思,撤下了酒壶,换成了罐子。陌桑神君没有看,伸手仍是抄起罐子,再次对着暮色四合的天空,似在邀约天边正出现的月宫仙娥共饮一般,再次豪迈地将一罐子酒悉数灌进了腹中。
陌桑神君脸上被酒一洗,彻底看不出方才那隐约的一丝颓丧之意了……音楠他如何不懂得?他此刻的心绪,当初的事情缓缓相扣,这个人人称颂,高雅风流的神君,也不过是那些棋局之中的一子罢!不知还好,知了,便更难接受。
音楠让槐愚直接端了缸子过来,道:“近来仙君的酒存不住,人情账且要记到陌桑神君头上,仙君可别记错了!”
“哈哈哈哈。既是好酒,无妨,便记到本君头上。仙君莫要存私以次充好!”陌桑神君对着天空笑道。
槐愚仙君摇了摇头,欠身离开了。这桩闲话牵扯甚多,饶是他再多兴趣,为了保住现下的日子,不听为妙!
“你可知为何本君留下你?”陌桑突然问道,眼睛却仍然看着苍穹。
音楠端起一杯酒,递手过去碰了一碰,虽知自己是在等着神君将当年之事说出,却仍道:“想必神君心下也有不解之事,想让我来一同辨一辨吧!”
陌桑将目光挪到了音楠身上,又笑着再看向月宫闪过的一片流云,道:“本君问你,为何不给本君留个面子,你哪怕假意说不解呢?何苦要看透?”
音楠只又碰了一杯酒没有说话,只听陌桑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看透不看透的又如何?音楠君可知,师兄今日闯入九重天,竟如此大费周章取了迟娑的记忆要作何?”
这件事情,音楠如何能知,看着杯中的酒水滚动一饮而尽,陌桑神君这个时候,他说不说话都不打紧。
“本君想你也不知晓,本君其实也不知晓,本君从耽须无识天中,听天帝问了大师兄的话后,便赶着来此,就是想看看师兄要做什么,师兄却将本君打发给你这个小辈讲过去的故事,罢了罢了!师兄想必也不会同我透露什么,同你讲一讲这些往事,你也来猜一猜,他想做什么!”
竖亥幻境中事情,确然是由一段迟娑的记忆而成,只是这记忆乃是迟娑交给转世之后的淳于弋的记忆,所以这记忆说是迟娑的,其实也是天帝昊仓的。这算是解释了音楠心中的第一个疑惑。
此事当从再以前说起。
老天帝当初决定磨炼昊仓与於佑二人,以此来选择储位之人,定下的规则是百世凡间历练,评说功德,事情不难,这件事情之中史书也如实写过,且决定此事乃是经过九重天上神族众臣同意,本没有什么其他风波。而这件事也便是陌桑当年竟然成为冥君的原由。
此事定下不久,老天帝特意入应宗,在应宗的无妄崖等待了三年,换了几波使臣说合,才请得陌桑神君出了应宗,又费了诸多口舌,讲了各项利弊,最后搬出了圣尊羽化遗言,陌桑才答应,去冥界为两位储君人选接引魂魄。
这件差事并不难,陌桑神君入冥界不久,便接引於佑三次。然而不知为何,昊仓的魂魄却迟迟不见。陌桑神君知晓此事乃九重天定下之事,不应当出现这个岔子。遂觉不妙,翻看了生死簿子,才发现昊仓劫数的第一世身世颇为凄惨,死于非命,而生死簿上还有一项,昊仓投生于一处有上古大妖作乱的凡世,此处凡世已入衰亡之期。
陌桑发现了此事不对之处,当初老天帝给他看过两位储君人选凡间百世的命录,与这生死簿上所载昊仓所历相差甚远,而且,昊仓第一世名淳于弋,名字是不错,投生于此地之期却比计划晚了多年。虽说,於佑为兄长,先完成神族之劫后,先于昊仓投生凡世,但二人投生时间相差不应如此之久。
而那作恶人间,搅动人世加速消亡的海妖妺,更是疑点重重。
陌桑神君知晓此事重大,本欲上表老天帝,但九重天却突然来使禀明,老天帝之意,既然两位殿下已经于凡世之中开始历劫,神君只管接引即可,万不可插手二人之劫数。陌桑听此,便也不去讨这件麻烦事。只是,那淳于弋的灵魂却仍一直未有出现。
直到有一日,他在冥河畔,忘川尽头,遇到了迟娑。
此人之灵奇怪,陌桑看得出她非凡间之人更非死去之魂,但周身气泽却亦非六界之中。这气泽的熟悉之感让陌桑心中存了疑影,而那时迟娑正在做的事情,便是寻找淳于弋之魂魄,二人目的倒是一致。
当忘川之中的迷途之上寻找到淳于弋的魂魄之时,陌桑不知其要做什么,但是老天帝的话在耳边,陌桑也只静观其变。熟料,迟娑竟然胆大包天,妄图将入冥河的魂魄重新带往凡间。陌桑身负接引之责,二人在冥界酣战十日,冥界险些因此大乱,最终也不过是,打了个平手!
对于陌桑神君来说,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竟然同自己打了个平手,于他冥界之君,上古神只的身份,岂不是再无颜了?
于是,最后一日,迟娑同他道:“冥君同我之术同宗,这样比试下去没有意义,于我赢了还是平了都无甚重要,他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但是于冥君而言,平了或是输了,神君可还能主宰这偌大冥界?败于无名之辈,恐怕于神族之中,冥君声誉都会毁于一旦。”
说实话,这话,说中了他的心。他陌桑彼时,是看中声誉的,他作为留守应宗的圣尊最后一名关门弟子,身上系的岂止是自己的声誉?应宗早已经在六界乃至神族之中退却痕迹,若上古之名毁于自己手中,自己要如何面对诸位师兄,如何对得起圣尊?
但是,这人说的不错,他看得出来其修为,乃是应宗最精纯之术习得,小小年纪已是大成之象,且其中还有自己不曾了解过的其他术法,自己怠惰多年,胜之的把握并不大。
“看来,姑娘是想同本君谈一谈条件?”
“是送给冥君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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