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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
一声轻响震荡虚空,涤荡神魂。
那少年茫茫然地抬起头来,眼底里渐渐地就升起了一丝清明。
他转身,直冲到河边,不管不顾地将他的整个脑袋都沉入那冰凉的河水里。
净涪佛身没阻拦他。
好半响过去后,终于憋不住,又或者说终于清醒过来的少年才将他的头从凉水里拔了出来。
他摇摇头,甩走脸上沾着的水珠,又拿身上的衣袍擦了擦脸,打理干净了,才转身走到净涪佛身身前,合掌与他拜了一拜,“小子失礼了,万忘比丘莫要见怪。”
净涪佛身摇摇头,抬手一指,又将一个蒲团放到了他的对面。
“先坐吧。”
净涪佛身今日里没有升起篝火,所以这片河岸边上,也就只有微薄的天光映照人眼。
少年依言在那个蒲团上坐了,开始将事情跟净涪佛身细细说道出来。
这少年本是桐罗县大家年家嫡幼子,叫年晋文。因是家中幼子,本就很受家中父母疼宠,再者家中兄长年岁又比他大得多,早过了争宠的年岁,自然不会为了父母的疼宠而嫉恨于他,相反,嫡亲的兄长们对他也是多有疼宠。
那个时候,他几乎能在偌大一个年家横着走。
备受疼宠长大的孩子,除非天性真的极其顽固,不然身上总有些或大或小的毛病。
那时候的年晋文也不是例外。
就他自己所言,他身上的毛病根本就是一大堆,数都数不清。
当然,就净涪佛身看来,年晋文有些言过其实了。
年晋文这时候根本就没有心力再去注意净涪佛身,他完全放空了自己的脑袋,一遍遍地痛斥他自己。
这或许是他从出事以来,难得的一次崩溃与释放。
净涪佛身心下叹了一声,微垂了眼睑盘坐,不发表意见。
好不容易年晋文自己回神,他扯起袖子抹了一把脸,又咒骂了他自己两句,才将话题给扯了回来。
年晋文年纪渐长,便要开始入书塾跟随塾师学习,以备日后。
入了书塾的年晋文很不安分,每日里招猫逗狗的,哪怕在书塾里有塾师们强压着,回家了也有父母询问催促着,年晋文也没有花费多少心思在学习上。
在学习上,他确实是很有天赋的。这样的天赋支撑着他在那样的懒散下,还能顺顺当当地缀在排名前列的同窗旁。
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不需耗用多少心思,就能轻易抵得上旁人付出的努力,那样的优越,真的很让人上瘾。
年晋文也还是没能例外。
他晃晃悠悠地在书塾里读书,看着旁人穷经究典,手不释卷,却愣就是没能得到与他们所付出的努力匹配的成绩,他心中就极其的高兴。
他被家里人宠惯了,也宠坏了,不知道在别人失意的时候不断踩在别人的痛脚上给人带来的是什么样的折磨。
他肆无忌惮。而肆无忌惮的人,总是会招来别人的报复。
他也得到了他自己的报应。
一日惯常的日常之后,他兴起,甩脱了跟随在身侧的仆僮,自己一个人远远地跑出去玩耍了。
那一日他玩得很尽兴,尽兴到他发现家中所在升起一片熊熊大火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
那一日,他家里的父母、兄长,几乎所有关心着他、疼宠着他的人,都葬在了那一场将天都烧红了的大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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